“太糟糕了。”萨沙大婶拍了拍她的肩,“无论如何,也都该过去了。” 杨蔓萌点了点头。 但她的内心里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关于静水的一切永远不会过去。 萨沙大婶坐上了副驾驶座,又对杨蔓萌问:“晚梦,静水牺牲了,你现在难道还要负责照顾她的情人?” “呃,说不上照顾吧,只是帮忙儿罢了。”杨蔓萌有点尴尬地回答道。 虽然这其中有诸多渊源,但整体来看她现在的行为确实是过于圣母了点儿。不过这也是因为静水的孩子需要亲生父亲,而且颜夏清的人性也不算坏。 “你太善良了,这样对你自己不好。”萨沙大婶摇了摇头。 类似的事情在超感计划里其实并不罕见,萨沙大婶之前也是见过的。 超感计划成员的身份需要保持“干净”。而计划成员在明面儿上分属于各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因此在计划内跨部门的恋人很多都被迫维持了长达数十年的地下关系。这其中有的人听从了第三者的劝说,选择离开自己原先的爱人;也有的像静水这样被第三者逼婚的,将错就错地把这当作了身份的掩护。 作为被插足的另一方,这种事儿当然是很令人生气的,但他们往往会选择容忍。计划内的情侣本身就没有机会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自己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也谈不上失去。何况以超感计划的保密程度,绝大多数一线成员根本没几天和外面的“家人”相处的时间,所谓的结婚不过是为了名义上的已婚罢了——而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一点还要强行跟他们结婚的第三者,究竟是什么心理自然不难推知。 (注:关于前文提及由于周博士的女友在训练中牺牲,计划给周博士烈属待遇,也是因为跨部门大概率不能批准结婚,所以那个年代计划里默认恋爱关系等同于结婚了) 而杨蔓萌和静水虽然不是跨部门恋爱,但同性情侣是比跨部门更引人注目的情况,因此更得捂着点儿了。 只是萨沙大婶还是第一次见到,在爱人去世之后还会帮忙照顾第三者的——哪怕只是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第三者,毕竟也是第三者啊。何况那个男人既然和晚梦有联系,说明是明知道静水和晚梦的关系还插足的。这也能忍,只能证明晚梦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儿了。 但是杨蔓萌对此并不太在意:“嗐,这也没啥。她人都没了,还在乎那些干嘛。” △ 杨蔓萌找了家看着挺干净的家常菜馆。倒不是她舍不得花钱,而是暂时还不知道萨沙大婶的病情如何,吃点儿最常见的东西不至于加重病情。 一般带外国人吃饭都得自己负责点餐,不过萨沙大婶认识的琹国字可能比高中肄业的杨蔓萌还多,所以也就随她点了。正好用手机点餐还方便。 而点完了之后没多久,杨蔓萌就看见穿蓝色制服裙子的服务员端着一两个大碗上来了:“两碗灰汁儿。” “这是您点的?”杨蔓萌十分惊讶。灰汁儿可谓是本地著名的黑暗料理,是一种粮食边角料发酵成的饮料,尝起来有股酸味儿,闻起来比尝起来还奇怪。 虽然有很多人给这玩意儿找补,说是什么闻着怪但喝着上瘾,但归根结底这也是旧社会穷苦人家不舍得浪费一点儿食材边角料所做的尝试罢了。这东西对于杨蔓萌来说就是单纯的能喝,但是远远谈不上好喝,也不值得推荐给别人。 然而萨沙大婶却舀了一大勺:“是我点的,我觉得这个还不错。而且小王不是挺爱喝的么?” 王博士是不是喜欢喝这个,杨蔓萌倒没注意过。不过医大很多人在食堂买饮料错买成了灰汁儿,都要骂一句街,食堂的差评主要都在这玩意儿上面。 “这玩意儿,好喝吗?”杨蔓萌难以理解,“现在年轻人都不好这口儿了。” “年轻人喜欢高糖的饮料,可以理解。”萨沙大婶面色如常,甚至还很享受地喝着这碗灰汁儿,“我们这些老东西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喝甜水,不过那些终究是在工业制糖技术发展之后产生的、靠对味觉过度满足而让人上瘾的东西。而倘若要考虑人与自然的关系,还是得回归到发酵制品所产生的原始鲜味上。” 杨蔓萌撇了撇嘴。先不说什么人与自然,反正她是没觉得灰汁儿有什么可“鲜”的。虽然发酵了按理来说会产生游离氨基酸,但灰汁儿这个发酸的味儿可跟“鲜”字差得远了。 不过考虑到坎国人普遍对于琹国流行的麻辣香辣风味持反对态度,萨沙大婶喜欢喝不咸不淡只有酸的发酵汁儿似乎也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