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闹起来,大概也不会多管。”杨文秀说,“听说佃农都拦了公主的轿辇,这件事没个说法也不成。” “你说的对。”皇帝说,他一双眼睛在杨文秀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又移开了,“朕毕竟是舍不得武成侯的。” 若是没有用到武成侯的地方,杨文秀毫不怀疑皇帝会把武成侯关到死的,甚至是无比残忍地把他一点点折磨死。 他扶武成侯喝药的时候,曾看到了那青年的手腕从中衣里露了出来,一圈深色的疤痕盘踞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杨文秀毫不费力就能拼凑出一副枷锁加身关押许久的样子。 当时杨文秀默默地拽了拽他的袖子,拉了下来,将这狰狞的伤疤给盖住了,以免被其他人看去了。 然而如今,皇帝估计又害怕武成侯会怀恨在心,于是用药控制着他,但是这天下名医千千万万,若是纵武成侯出了京城,他又怕他挣脱了。 “武成侯身体不好,”皇帝叹了口气,“朕也没办法,而如今武成侯的旧部也大多荣升了,要么就解甲归田安享富贵了,想给他派个稳妥的人帮衬着,小事就不用劳动他,却也竟想不出还能派谁。” “不如派宁南侯去?”杨文秀说,他知道这绝对是一步臭棋,但是他大多数时候只需要愚笨就够了。 皇帝果然抬起手来,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宁南侯去,岂不是觉得朕作践与他,他本来就看不惯武成侯,两个人牵扯起来,边事还做不做了。” “现在京中赋闲年纪又轻的,奴婢也只能想到宁南侯了。”杨文秀委屈地说,“那陛下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朕想让你去。”皇帝挑起了一根眉毛。 杨文秀心里略微沉了沉,他静静地在心里感叹着事情不妙。 “怎么的,不想离开京城?”皇帝问道。 “奴婢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奴婢素不知兵,该如何做事,一概不通,恐怕还不如好好劝劝宁南侯来的方便。”杨文秀说。 皇帝笑了一声,他将手中的朱笔戳了戳一份折子,“杨文秀,你我认识也十几年了,你的能力朕是记在心里的,也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只是若是想要提拔你,总得有些由头,也省的外面说闲话不是?” 杨文秀知道当今圣上其他的能力也许并非什么人中龙凤,但是操纵摆弄身边的本事,每每流露出来都让他不由得毛骨悚然。 他知道自己多少事了。 还是说他在等自己。 等自己表态,等自己暴露出来,等自己明确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被他当作棋子摆在棋盘上。 杨文秀感觉浑身发冷,好似分开八瓣顶阳骨,浇下一瓢冰冷水一般,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然而面上看起来依旧不动,毕恭毕敬地深深地弯着腰。 “朕本来也想调位将军来的。”皇帝慢慢地说,“但是想起武成侯现在的身子,若是没有个细心懂事的人维护着,只怕传出去了影响军心。” “陛下如此周全,武成侯定然感念在心。”杨文秀说,“只是武成侯新婚燕尔,就要去西北赴任,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朕的女儿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人。”皇帝冷淡地说,“更何况君父有急,国家有难,就算是和亲抑或是赴死她也该主动请命才是。” 这句话说的冠冕堂皇,但是却冰冷无比,杨文秀知道从前的和亲大多也是从宗室中挑一位贵女,有几个父亲真的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吃这个苦的。 但是他不怀疑皇帝对青一公主完全做得出来。 他不止不喜欢这位公主,简直是恨她。 皇帝并非不疼惜子女的人,他对宝华公主和守一公主可以说宠爱备至,宝华公主年幼时发了烧,他连夜从南巡的路上赶回来,生怕她出什么事自己不在身边。 对除却废后所出的,这些皇子的赏赐也颇为丰厚,更是亲自教习,凡事带在身边。 即使对废后所出的皇子,皇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少有往来。 所以他对这位公主的确不正常。 其中必然有隐情,而且是个很大的秘密。 杨文秀好奇其中的隐秘,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被皇帝知道了这份好奇,他就会人头落地。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会查。 他不止要查,还要查清楚,这样他手里才不会错过这张可能存在的王牌。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奴婢也只得从命就是了。”杨文秀答道,“只待陛下下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