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腊月里带一个浑身是血,看起来就要命不久矣的小姑娘去远方呢,“依我看,这小姑娘这面色,你怕是得花上很多钱才能救活咯。” 车夫有点心疼白月沉,小小年纪要经历这种生离死别,出于同情,车夫强硬塞给白月沉一个馒头,和白月沉蹲在路边。 雪,又开始下了。车夫两三口就吃完馒头,搓搓手哈哈气儿,戴上毛帽子。 “现在这季节啊,真是折磨人。今年的雪下了多久,数都数不清了,这要是春天还下,明年的庄稼可能要延后很长一段时间咯。” “小伙子。你怎么不吱声?”车夫跟着白月沉的眼睛看去,无奈道,“你放心吧,我这个棚子是我亲手弄的,可严实了。你的小女朋友不会被冻着的。” 白月沉凝望着邢瑛,雪落在她鞋上,久久不融化,他伸手雪落到指尖,融化很快就像不曾存在过似的。 “春天……会是怎样一片景色?”白月沉咬一小口馒头皮,慢慢咀嚼。 车夫欣喜若狂,回忆着往年的春天,满眼憧憬:“春天啊,开花、结果、万物复苏。该在春天开的花和果子都会开,动物也会醒过来。等雪融化了,我要带我媳妇去赏花,桃花、梨花、报春花,都要摘下来给她做鲜花饼吃,她盼着开春已经好久了。” 鲜花饼…… 白月沉猛然想起答应邢瑛的一件事,那时他没做到,很难想象那时的她是多么失望。 邢瑛觉得很安静,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听久了有点乏味,奈何身体过于轻飘,加上血肉模糊的双腿使她想起不能起。 她好想叫叫他的名字,好让他安心一点。 心里想的很多,却没一个做得到的,邢瑛低落起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废物。 时间在无形的流逝着,雪,也在不停的下着,一刻不停。车子又开始摇晃了起来,这一次白月沉坐在她身旁,与原先不同,这一次白月沉的情绪有了一点明朗,他好想是到了什么事,情绪不再死气沉沉。 望着白茫茫的雪,太阳西沉,夜晚降临,旁边的少年才闭眼熟睡。 邢瑛在夜色里,清楚的明白自身的情况后,开始尝试用手拿出口袋里的小玉瓶,本来她打算就这样子算了,不想再留下什么让他伤情的。但反而一想,自己来这世间走一糟,不留点什么岂不是白来,秉承着这样坚定的信念,邢瑛用力使唤手指移动。 他翻了个身,头发磨蹭她的脸蛋,痒痒的,每一次呼吸都扑在她脖子上。 他鲜明的存在令邢瑛愈发坚持,终于,在他的又一次贴近下,她的手指终于可以活动了。 手伸进口袋里,碰巧车夫去小解,此刻沉寂的环境响起布料的摩擦无疑是最响的动静,邢瑛不想吵醒白月沉,她速战速决,摸到小玉瓶就迅速拿出来,握紧在手心里。 转眼,他没有反应,邢瑛松了一口气,小玉瓶贴在心口,她将其视为精神支柱,真挚虔诚地在心中许愿。 再次睁眼时,白月沉已经在她面前,乌黑清澈的眸子在月色下十分明亮,好似在探究她,眼睛一眨一眨,又好似在辨别梦境与现实。 - “这,不是梦,对不对?” 没等邢瑛做什么,白月沉欺身压下来,邢瑛被一股庞大的热气笼罩着,感到温暖,他贴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贴在她脉搏上。 邢瑛的鼻息落在白月沉脸庞,他起身,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真的醒过来了!尽管还是脉搏没有跳动,“我本打算,我会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失去你。” 邢瑛胸口淤着一股词意,她闭闭眼,不断的心理暗示,最后张嘴,欲将心话吐露。 可能是老天怜悯,她真的说出来了:“白月沉。” “我在,我一直在这儿!”白月沉心跳如擂,紧紧握住她的手,好怕没一会儿她便会烟消云散。 “我,想去找我妈妈了。”邢瑛苦苦的笑着,“我看见她了,我没见过妈妈,但能确定,在我恍惚倒下时的那个女人,就是妈妈。” “我求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他眼泪滑下,再也没有隐忍,在她面前,他放肆的哭了出来,真诚的恳求她留下。 邢瑛听不得他这么脆弱的声音,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要舍弃他……尽管她很清楚,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原谅我,好不好。”邢瑛勉强地抬起手,捧着他半张脸,“我想,见见我的父亲。在那之前,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邢瑛塞给他最重要的小玉瓶,同时露出手腕上的鸡血藤:“月沉,从今往后,你可以为我守身如玉,也可以……另寻他人。这是我,能要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