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晚膳已上桌。 皇帝喜欢同元嘉一起用膳,但白日里忙,只有晚上能召了元嘉过来,皇后与太子亦想多陪元嘉一会儿,故而这阵子,四人常常一起用晚膳。 柳璟有时也被召过来,皇帝素来喜欢他,特意许他可以同桌用膳,知晓他身子弱了些,十分关切,“柳卿定要多吃,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啊!倘若年纪轻轻就死了,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搭话:“没错,再没有比身体更重要的了,快吃!” 太子目光满含痛惜,“纯然,英年早逝可不是好玩的!” 柳璟:“……” 皇帝皇后太子:“……” 平生最恨早死鬼! 可怜的元嘉,那早死鬼自己死了,还要连累你! 三人转眼对着柳璟左看右看,上次剑伤已养好了,脸色瞧着不错,哎,这张脸当真是冠绝京城,如何都不可能早死。 三人安心了。 柳璟不安心了,他一边用膳,一边不着痕迹地瞥了瞥元嘉,这一瞥,心中那气霎时没了,他知道元嘉此刻定然十分难受。 但见元嘉意态懒懒,歪着的脑袋枕在支起的手上,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团扇,桃花眸子虽睁着,也没什么精神气,一抹红唇闹脾气似地闭着不开,对什么饭菜都提不起兴趣。 “囡囡,你这几日都不怎么吃饭?太医瞧了也无用,这到底是怎么了?” 皇后等人面带焦虑。 元嘉要难受坏了,以前她就这样,一入夏就觉着热,吃不下去饭,十分贪恋柳璟身上的凉气,忍不住往柳璟身上扑,偏偏柳璟不如她愿。 那时候,她很想从自己椅子上扒到柳璟椅子上,再贴上柳璟,必定十分舒爽,可柳璟故意不许,她扯着他的衣袖,使尽手段求着。 求得柳璟高兴了,柳璟才踢开她的椅子,撕开衣领,偏着脑袋露出脖颈,恶劣地笑着,“过来,为夫给你蹭。” 元嘉当即扑上去,脑袋蹭着他的脖颈,凉凉的感觉让她很舒服,与他越贴越紧,柳璟喉结滚动,嗓子眼里挤出揶揄的笑,“夫人,你这样,让为夫如何把持得住?” 元嘉自然免不了遭殃。 次数多了,她倒不敢了,有时候忍不住扑过来,柳璟也忍着,捏起她往自己颈窝里蹭的脸颊,呼了口气,“乖,我让人弄冰块来,你且等等。” 这还不到酷暑,一到酷暑的午间,元嘉恨不得窝在冰块里不出来,柳璟自是不许,元嘉只能依赖柳璟,她甚至想,哪怕柳璟再如何摆弄她,她也要忍着,就图舒服一点。 柳璟尽情攥着她,笑她没出息,“如何都离不了我,嗯?” 天知道,一个夏天,元嘉几乎没离开过柳璟的怀抱…… 现今,柳璟就在不远处,元嘉一眼未去瞧,只焦灼地舔了舔唇,她觉着既然与柳璟断了,她就不能这么没出息了,她就算热死,她也不会去找柳璟! 皇帝召了蒋太医过来,蒋太医看完元嘉,俯身解释时还是那套说辞,元嘉公主幼时伤了脾胃,又逢体质特殊,惧怕炎热,一到夏天胃口不好,需得慢慢用药调理。 这种说法,元嘉已听过无数遍了,以前柳璟为她寻了不少大夫,汤药倒是喂了她许多,喝了一阵,元嘉一见汤药就落泪,“裴璟,我想吐……” 她不肯喝,柳璟自然不悦,嗤地一声,“怎么,夫人怀上了?” 元嘉的泪生生憋了回去,这男人一点都不温柔,不体贴! 这也就算了,柳璟硬是捏着她的下巴灌下去,可灌了也无用,最终柳璟停了汤药,用自己的法子,慢慢磨着她每顿饭多吃点,好在元嘉以前不敢不听他的话,也算吃了不少,等夏季过去,也就好了。 不过,元嘉到底落下一个毛病,厌恶喝药。 果然,蒋太医一说完,元嘉就道,“我不喝药。”又慢慢地强调了一遍,“我绝不喝药!” 坚定的态度惊了众人,皇帝他们就更忧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几人没注意到,柳璟暗暗呼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偏了偏脑袋,手指下意识地抚上了衣领,阖起的双眼浮现出了往年元嘉窝在他怀中的神色,眸色渐暗。 柳璟慢慢地侧头,瞥了一眼元嘉,元嘉也在此时撩起眼皮,两人视线甫一相交,往年她求着他取凉,他攥着她索—求的场景像副画一样,在两人脑中清晰可见。 元嘉脑子轰得一声,相交的视线撕拉一声断开了,一张脸迅速憋得通红,她掩盖似地拍着桌子,大喊,“我只是热,我要冰块,冰块!” 像个坏脾气的孩子! 皇帝等人见状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