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像是没听到元嘉的话,面带笑容地挨上了皇后娘娘,“听闻公主素不喜笑,今日在娘娘生辰宴上,可是开怀了一次。” 皇后亦没料到元嘉这么开心,欢喜得不行,转眼看到柳璟,有意地提了一声,“还是多亏了柳卿,柳卿的伤可好透了?” 柳璟道,“已好了。” 一旁的国公夫人笑容未变,视线瞥了一眼柳璟,眉头微皱,“得空回国公府一趟。” 柳璟垂眸,视线锁着地上的酒杯。 国公夫人面上微愠,侧身招呼柳隶过来,“上次多谢公主为隶儿引路,来,隶儿敬公主一杯。” 柳隶英姿早已吸引了众多人,一时间众人都望向这里,都想知晓这位冷脸公主是否会喝了这杯,世家勋贵在旁跃跃欲试,柳大人的酒,公主喝了,若世子的酒,公主也喝,他们自也可以上去敬一杯。 只见柳隶手持酒杯,站在了柳璟身边,“兄长。” 柳璟罔若未闻,国公夫人眉头拧了起来,见他只俯身瞧杯子,眸子漏出不悦,脚步一移,那杯子被她踢得滚了几圈,“隶儿在喊你……” “大人啊,想要杯子怎不早说?这等小事喊下我们不就得了?” 文渊阁及六部的人过来了,薛次辅弯下老腰捡起杯子,送入柳璟手中,陈尚书等人见柳璟面色不对,朝皇后元嘉行了礼,簇拥着柳璟离开了。 这么个动静,自也打断了柳隶敬酒,柳隶还是面色如常地将酒水奉上来,元嘉将脑袋偎在皇后肩膀上,“母后……” 皇后捏了捏的手,“囡囡,柳将军的谢酒定是不错的。” 皇后想让她喝了这杯,元嘉慢慢坐直了身体,过了一会儿,也未抬手,国公夫人姿态亲昵地道,“公主莫非不喜隶儿递的酒?” 元嘉慢吞吞道,“哪来的不喜,本公主和他又不熟。” 国公夫人笑容一滞,皇后咳了一声,柳隶朗声一笑,当即收了酒杯,“夜深不宜饮酒,臣唐突了。” 殿中欢笑声不断,及至宴会结束,众人散场,柳璟领着众人回文渊阁,宫道长长,他孤身前行,薛次辅与陈尚书落了他两步,其余人又落了两步,紧紧随着。 及至文渊阁,议事厅官衣连绵,辅臣尚书均在,柳璟甫一进来,众人起了身,刘尚书迎上来,“大人。” “都不回家,在这里做甚?” 柳璟居于上座,挥开奉来的茶水,仰面倚了椅背,双眼眯了起来,似是倦了。 众人惊讶极了,面面相觑起来,刘尚书拿手肘捅了捅薛次辅,薛次辅无声地朝大家张嘴,“国公府。”想了想,又无声地补了一句从那位公主嘴里学的话,“瞎了眼了国公府!” 众人学会了,在心里骂,瞎了眼了国公府! 看把大人伤得,记性都差了许多。 明明是大人吩咐,宫宴结束去文渊阁一趟,结果众人来了,他忘得一干二净,分明之前他还有过目不忘之才! 众人屏气凝神,谁也没吭声,柳璟双眼还阖着,“今儿怎么这么齐,都有事找我?” 众人:你自己喊来的啊! “我等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过来瞧一眼大人,瞧完自就回去睡觉了。”一人低低回应,奢望柳璟能想起来点东西,柳璟嗤地一声,“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天天见?” 众人:到底伤心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大人犯傻起来? 瞎了眼了国公府! 薛次辅无声地说,“等着吧。” 众人默然,拿眼觑着高座之上的首辅大人,首辅大人岿然不动,静静的坐姿无端地透出许多落寞,众人越瞧越心惊,大人怎还万分渴望国公府那边的温情!不值得啊大人! 柳璟浑然不知,犹自双眼眯着,不久前那双笑起来的桃花眸子如在眼前,忽地一转,变成了寒霜冰雪,毫无温度地对他道,往昔暗沉,俱已斩断,不值回头…… 宽袖里那只被她丢弃的杯子被指腹摩挲着,起先动作是轻柔的,缓缓的,后来一遍比一遍急促,直到五指一拢,杯子被翻出袖子,砰得一声摔到了地上。 茶杯顿成碎渣,四处迸溅,多数溅到半空划过官衣,还有几粒划破了柳璟的面颊,沁出几点血丝,可见摔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大人!” 众人惊得连连蹿起身来,只听一人朝门口喊,“还不快喊太医!” 几人扑到柳璟身前,见其只有脸颊受伤,方安定下来,对上柳璟豁然睁开怒气翻涌的双眼,不免又惊又惧地俯身下去。 “大人岂能再为此伤怀,不若明日赶了他们出京?”薛次辅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