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办完之后,流程走得很快 接待的人员领着方思慢一路往殡仪馆里面走,路过了大厅和火化室,直走到最里面的寄存处 每一个骨灰盒都放在一个小格子里 将牌子交给对方后,方思慢站定,等着那人去取 视线扫过一排排的格子间,看到每人面前摆放的东西都不同,有放一瓶茅台的,有人放了几盒烟,直观的显现出逝者生前的喜好,还有一个面前放着一块表,方思慢猜,那大概是他生前最喜欢的。还有些小格子里贴满了家人的合照,似乎在向逝者表示:你看,我们过得很幸福,无需挂怀。 过了一会儿后,她的视线收了回来,聚焦到已经停步的工作人员那边去 她妈妈的位置,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没有鲜花、没有全家福、没有喜好之物 小格子和摆放的木盒一样的安静,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在等待,等待世人将她的一切忘却。 当双手真切的触摸到黑色的方形盒子,方思慢心里一直憋着的那股沉郁之气也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地方 殡仪馆里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冷的,不止是人流,还有空气;尽管外面是大晴天,方思慢仍然觉得冷,满头的汗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干的,只剩些黏意附在头皮上,松松垮跨的衣领间像是有风灌进来,黏黏糊糊的路过她每一寸皮肤,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被刺激得封闭起来。 她从箱子里取出特意准备的黑色手提袋,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进去 厚重、沉闷的触感,顺带着丝丝凉意从指尖到手掌、再席卷过从这里流过的每一滴血液,将这种凉意带往全身,最后再化成一道道冰刃直逼心脏而去。 当年他父亲脑瘤手术失败去世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捧骨灰盒的也是她,不同的是,她妈妈那时会撑一把伞始终护将她手里的骨灰盒,不让太阳照射到分毫。 一切就绪后,她用力将袋子提起来,拉着箱子尽量稳妥的往前走,心里暗自叹气 ——妈,对不起了 今天找不到撑伞的人,只能以这种方式带你离开了 走出了殡仪馆,方思慢没有立即离开,只是取了骨灰后,脚总是止不住的往外走,但具体往哪里走,却没想好,她一直走到大路上,就着一颗大树下的阴凉处坐着 手提袋被她放到座椅上,手一松开,离了扎实的重量,掌心立刻出现一条劲道的红痕,痛的有些发痒,掌中原有的疤痕也显得更加的狰狞和恐怖,像是一只蜈蚣死后的尸体充血的样子,令人发怵和恶心。 她将另外一直手按上去,用大拇指使劲的按压着那道红印,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次更用力 ——如果在伤口处重重按压的话,会减轻痛感 这是她小时候手被门夹时得到的道理 按压到第十次的时候,那种磨人的酸痒感开始渐渐消失 方思慢将手重新放上这个装着她妈妈骨灰的黑色手提袋,隔着布料抚摸过盒子的每一个棱角,仔细得像是小时候捧着妈妈的脸端详她的面容;她想再次感受那种温润的触感,可惜回应她的只有生硬冰凉的木盒。 摸着摸着,眼睛开始变得酸胀,狱友曾对她说,人生下来在这世间上走一趟,更像是修福,只是不知道别人怎么修得一世的快乐,而她们却是修得人间至苦。 方思慢那时笑着摇头,现在也笑着噙泪,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怕是永远也答不上来;她将脸贴了上去,整张背越弯越深,直到身上的T恤在背上绷紧,脊骨在上面出现拓印般的影子 包里放着一串钥匙,那是葬礼结束后管教转交给她的,虽然一直回避,但不得不承认,除了这个此时空无一人的家,她还真的找不到任何去处。 在街边随意招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当那座阔别8年之久的学校从车窗里一闪而过时,方思慢心脏猛烈的收缩了一下,趟着血色的记忆长河再次翻滚而来,狂风呼啸般像是要把她撕裂吞没。 “就在这里停吧。” 她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 出租车师傅有些不解 “还没到目的地啊?” 方思慢没有解释,只是张口再次重复的确定道 “就在这里停吧。” 学校隔她家并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学校大门重新装修过了,变成了左右双侧通行,中间隔着保安室,一边进一边出,与记忆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拿好行李往校门口走,最终驻足在校园简介那道砖红的墙下,上面的照片不乏自己认识的,更多的是新添的陌生面孔;时间这条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