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郑弥嘁了声,双手捧着水杯小小喝了口,转身又看向落地窗,该说不说,陈亘这房子的风景不错,从下往过去能看到P大大半个校园,周末这个点学校人也不少,篮球场上奔驰的身影,路边嬉笑的打闹,还有校园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好像看到了是电影镜头下一整个世界的缩影。 镜头里是热闹,镜头外是生活。 陈亘看着她转过去,弯腰从唱片机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磕磕绊绊好半天才叫了她的名字:“郑弥。” 郑弥回过头,看着陈亘从身后拿出那只藏起来的手:“呐,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那时的光线不好,外面灰白的色彩极差,郑弥的身影又遮挡了唯一的光源,却还是挡不住逃离的一束光打在陈亘双手递出的长方木盒上,光影错落有致,屋里静悄悄的一片。 陈亘的声音很清晰,连里面细小的颤抖郑弥都听得清清楚楚:“生日快乐,郑弥。” 窗外的光线偏移,唯一的亮光也沉了下去,郑弥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只墨绿色的钢笔,款式很新,笔头还刻着一串英文,是郑弥的名字。 金属的反射倒映了一束暗绿色的光晕,掷地有声地投落在郑弥那片枯萎的山田,仿佛有重重疾风呼啸,她又看见了久违的繁茂。 该怎么形容那样的时刻呢? 如同大雨滂沱,她在暴雨中疯狂起舞,身边走来一个人,笑着为她撑起伞,阴霾的暗色转瞬即逝,天边盖下绵延的金辉,她遇到了一个惊喜而致的人。 郑弥突然觉得陈亘这个人,真的好难懂,可他又真的很好。礼貌又细心,虽然偶尔幼稚又嘴硬,但实在可爱,谈起理想,坦荡又肆意,反差感极强,又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惊喜,当真是个有趣的灵魂。 她低低问出声:“这钢笔是不是很难买?还很贵?” “怎么?贵你就不要了?”陈亘语气有点急,生怕她不要。 郑弥抬眼看着他,一双眼睛笑盈盈地藏起了满园的芳香:“要啊,当然要啊,我第一次收到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怎么可能不要。花了很多心思吧?” “也没有,就去店里随便买的。” 郑弥看了眼这钢笔的牌子和包装,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我虽然用钢笔不多,但多少还是懂点,而且这牌子的笔我也买过,自然也能估计一下价格,更何况你这还是定制……” 她越说陈亘就越慌,连忙打断:“行了行了,是花了点心思,”还捏起手指比起来,“但没有很多啊,就一点点。” 嗯,确实是亿点点。 那天上午,后来的课陈亘也没再去,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自主的翘课。 他当初和郑弥说的那句“我从小学开始就没去过几次学校”,还真不是开玩笑。以前小时候是因为拍戏总请假,到后来又因为各种事情更是没去过几次学校。 说句实在的,小时候的陈亘没享受过做小孩的童年,青春时期的陈亘又一个人被父亲丢去了英国,成年的陈亘已经学会在一个人的世界流浪。或者说,陈亘从小就已经在开始过那种孤独的日子。 刚满四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一个人留在剧组里,可剧组总是人多事杂的,那时候的陈亘就已经学会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察言观色,他很听话,说什么就做什么,受了委屈就自己忍着,小孩子忘性大忍住忍住就忘了。 平时在剧组也是到他戏的时候他就上,没到他,他就一个人搬把椅子坐在旁边,看剧组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每到夜戏下班时,陈亘就和那些幼儿园里放学后等待父母来接的小孩一样,满怀期待地等着父亲陈山箖的到来,可终究等来的都只是司机的面孔。 那个时候陈亘的父母已经利益解绑,离了婚,母亲回了英国,留下了他,而他能依赖的也只剩下了父亲,可他根本不懂为什么每次父亲望向他的眼神都那么厌烦? 于是他拼命讨好,就想小孩天生喜欢玩游戏闯关一样,把父亲的笑容当作胜利的宝藏,总想着要战胜一切。可他忘了,有些困难作为一个小孩他还没有能力去挑战,而长大后,他已经学会了死心,也失去了勇气。 好在,他还知道自己要好好活。 只是,他实在不懂空旷的房间应该怎么布置才会感到幸福? 那天和郑弥定好时间后,他又一个人坐在车座上呆了好久。头顶的绿色天空燃烧着蓬勃的生机和这场寒冷的二月天对抗,陈亘双手揣兜,抬起被帽檐遮下的双眼,冲向那片天空。 他内心静悄悄的,却又生涩地酸疼,好像有陈年老旧的尘土往下掉。 可能是叛逆的迟到,他就不想再去上后面的课了,看着其中一片树叶生长得茂盛,他忽然就想起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