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温夏不过刚满五岁。 应圣诏入宫。 爹爹安顿好兵马,自北地亲自护她来京,但却只将她送到驿站,而未入京都。 六月夏夜,驿站萤虫于静夜飞舞,花香漫野。 爹爹抱着她,望着被所有人拥簇而来的妇人,教她喊拜见皇后娘娘。 所有人都向皇后行礼,可爹爹却没有。 武将的他挺拔卓立,轩昂之中压不住那股叱咤山河之势。 他目视皇后,眉目倒映着寂月风雪,将她交到皇后身前,没有入都中,领队策马离开了驿站。 对她说话时都格外温和的皇后娘娘带她入了皇宫。 第一次来到皇宫,温夏对一切都感陌生。 但倒并没有什么怯弱情绪。 那个时候,她多活泼。 她一出生便在北地。 那里有爹爹娘亲,有疼护她的几个哥哥。将士与百姓都敬爹爹,也自然都由衷护她。 北地的星垂平野,她想要天上星月,都会有那么多疼爱她的人想尽办法为她摘来。 也便童真无邪,对谁都不怕。 连圣上也不要求她恪守规矩,赞她“有子儒的影子”。 子儒是爹爹的字,圣上与爹爹除了君臣,还有过命的情分。 她对皇宫新鲜了好一阵。 可是几日后便很想爹爹,想娘亲,想哥哥们。 那天晚膳上,皇后娘娘中途听宫人来传太子回宫了,嘱咐宫人服侍她用膳,便起身出去。 她用荷叶包好一只鸡爪,小手攥着捂在怀里。 许嬷笑道让她就在桌上吃完,她摇摇脑袋,捂着回了寝宫。 宫人不解她今日突然像霜打似的,早早伺候她梳洗就寝。 待她们走后,温夏爬下床,小短腿好不容易够到杏花色鞋履,又搬了梨木凳,踩上去也够不着披风,踮起脚尖才憋红脸地拽下来。 系上披风,她捂着那只鸡爪溜出了寝宫。 静夜风涌,吹鼓她嫩芽色披风。 昂起小脑袋瞅着月亮,跟着月亮娘娘的指引,她奔跑向一片湖泊。 沿途的宫人都向她躬身行礼,没有人敢阻拦她。 温夏小口呼着气停在湖边,俯身趴在岸上往水下看。 波光静止,那是弯月与夜幕星辰。 似北地一样的星月。 她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撒了手,正往怀里掏那只鸡爪。 却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力道之重,她霎时便红了眼眶,雾气蒙上眼睛。 穿青衣的大哥哥将她放到平地上,退到另一个再小一些的哥哥身后。 那是十二岁的戚延,面如冠玉,丰姿卓立。 如同岿然不动的笔直的剑。 毫不掩饰利刃锋芒与疏寒之气。 那时的他身上却仍有一些温度可言。 尤其是黑色的瞳仁,见到她时,那一霎间有光闪逬。 北地的流星便是这样灿烂地绽放,又归于暗寂。 “哪家的娃娃,深夜还不离宫。” 湖面静止的弯月被晚风吹皱,星星也碎在水波里。 小小的她有些委屈巴巴的,遗憾没有捞到月亮。 “我就住在这里。” 戚延顺理意外地“哦”了声。 “你住在我家,见着我不该行个礼?” “你是谁呀?” 青衣侍卫说他是太子。 她杏眼一亮:“原来你就是太子!我知道你呀,皇后娘娘未用晚膳就去接你啦。” 她虽可以不受约束,可还是很乖地向戚延行礼。 爹娘说,她的礼数学得很好,是天底下最乖的夏夏。 可戚延很不屑:“我有腿有剑有侍卫,用得着她来接我。”他稚龄眉眼间不掩嫌怨。 温夏不解原因,明明他们说太子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鼓了鼓双腮,她捂着怀中鸡爪转身,不想和他玩。 却被拽住了披风,脖子差点被勒得不呼气。 被迫转回身,高高的少年兴味盎然,松开捏着她披风的手,蹲下身。 他眉梢微扬,唇角噙着笑:“怀里抱着什么,偷吃宫里的东西?想偷偷带出宫?” “没有的!夏夏从来不偷东西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