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灯笼,不论主仆俱是潸然泪下,一身缟素,哀悼这位嫁入府中不久,善良温顺,落落大方的少夫人。 子溪怀着身孕死在定远侯府,苏家必然要给陈家一个交代,她心口的伤一看便知是被利器所致,根本瞒不住人,何况府里人多嘴杂,难保日后不会将真相泄露出去。 苏天寿端坐在陈府大堂,铁青着脸,面对着陈鸿举拉不下脸来致歉,何况子溪只是个晚辈。 苏景玉代为下跪赔罪,照实称父亲与孟氏争吵,子溪上前劝阻时才被伤到要害。 苏天寿为人冷漠,与夫人感情不睦在朝中人尽皆知,陈鸿举为子溪与未出世的孙儿痛心,对苏天寿反感之余,越发对苏景玉另眼相看,欣赏他坦荡磊落,勇于担当,不畏人言。 子溪过世惊动了皇帝李亢,准予陈勉放下手中的差事立即返京。 半月之后,京城的积雪早已经融化的干干净净。 鲁国公府香火缭绕,白幡遍地,哭声震天,掌心大的白色纸钱遮天蔽日,随着寒风四处飘散,像是下雪了一样。 子溪的棺木沿着十里南亭街出京,在一片哀乐声中入土为安。 墓碑立起的那一瞬,漫天纸钱再度纷飞,逢月凄然看着子溪的名字,扑进苏景玉怀里哭的泪流满面。 不远处,陈勉穿着丧服走来,肩上斜披着一层哀丧的黑纱,消瘦的脸上尽是悲意。 逢月擦干眼泪颔首致意,苏景玉歉疚地拱手:“陈勉……” “苏兄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尽力了。子溪生前曾对我说过,她最信任的是表哥,最亲近的是表嫂,她在天之灵也会想念两位的。” 陈勉眼里泪光闪烁,低头缓了缓情绪,又道:“苏兄,我同子溪一起叫你一声表哥,我已经决议今生永不再娶,守着子溪的亡灵,只求来世还能与她结成夫妻,再续前缘。” 逢月蓦然转身跑开,蹲在子溪的墓碑前痛哭失声。 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就被一场积怨已久的盛怒牵累的香消玉殒。 回到苏府那夜,子溪与她坐在床上私语,说陈勉待她很好,只是不善言辞,若是子溪在地下听见他方才的告白,一定会很感动吧。 真的有前世今生吗?她曾经怀疑过,不过在这一刻她愿意去相信,祈祷着他们两个人来世还能相守在一起。 丧仪持续了一整日,逢月的眼泪几乎流尽,回府时已是入夜。 十七岁的生辰,没有湖光月色,更没有画舫行船、洞房花烛。 白日里的哀痛久久挥之不去,苏景玉掀开被子迎她入怀,她从床上挪到极乐椅上,缩在他怀里抱着他。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难受的一个生日,好在有他陪在身边。 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