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走,先尽快寻个地方把衣袍晾干再说,却不料突然下起雨来。 说来也巧,刚好碰上个面生的小丫头拎着炭炉往念媃堂去,给了她一定银两要下炭炉,叮嘱她不要说出去,在临湖小筑外寻了个有垂柳遮挡的隐蔽之处,坐在屋檐下避雨烤火。 雨水顺着屋檐,如珠帘般自身侧落下,时而被风吹落在炭炉上,呲的一声,迅速化为一缕轻烟。 他惨白的嘴唇渐渐有了些血色,目光却如同雨中的天空一样,始终灰败晦暗。 陡然间,一阵轻盈又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随之令他无比厌恶的声音自身后的窗棂里传来,他下意识低头躲闪,只听见姜姃质疑道: “林逢月那丫头自己进厢房了?苏景玉没跟着?” 另一人像是心神不宁,颤声回:“没有,苏世子没同她在一起,只是那个叫顺子的小厮一直守在她门外……” “不过是个下人,随便找个说辞打发了他就是了!” 姜姃调高了音调打断,兴奋道:“得赶紧动手,放生仪式就快要结束了,正好让那丫头给宾朋们上演一出好戏!” 另一人羞怯道:“那,苏世子那边……” “放心吧玉瑶,你一会儿只管解了衣裳躺在北厢房里,我自有办法把你心上人骗进去,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豁得出去了!” 祁沐恩眉间一凛,悬在碳炉上的手缓缓攥成拳。 他总觉得另外那人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原来是林玉瑶。 她们两个到底想对林逢月做什么? 祁沐恩晦暗的眸子里波澜迭起,脊背紧绷着贴靠在窗棂边上,不敢漏掉二人的只字片语,直到身后的声音远去,一把拎起碳炉扔入湖中,在湖边的含烟垂柳间穿行而去。 秋雨萧萧而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厢房的窗子紧闭着,半晌没有传出声音来。 放眼四望,周围依旧见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天上的鸿雁在雨中比翼齐飞,渐渐远去。 顺子扯下头顶湿透的褂子拧了拧,再度披在头上,挪动到南北两条青砖路中间的土地上,自娱自乐地挖起脚边的黄泥来。 周围被他徒手挖出一条沟渠,画地为牢般将自己圈在中间,甩了甩满手的泥,继续在原来的圈里挖了个更小的。 远处似乎有动静,他转头望过去,见一个健硕的身影正快步朝这边走来,雾气弥散看不分明,走近些才认出是千秋苑的仆役,晌午用饭时远远地见过一面。 他摆了摆沾满黄泥的手,笑呵呵道:“这位大哥,你好啊!” 那壮汉面无表情地上前,鞋尖将外圈的沟渠踩出个缺口,冷声喝道:“顺子是吧?” 顺子蹲在地上仰头看他,雨水噼里啪啦落了一脸,怔愣着停顿了一瞬,随口啊了声。 那壮汉气焰更甚,用命令的语气道:“你主子找你呢,跟我过来!” “切!” 顺子不屑地白了一眼,他是随苏景玉来赴宴的,打狗也要看主人是谁,就算这壮汉当真是受主人之托找他过去,也不该是这种态度,要不是低头看他,鼻孔都得朝天上接雨去! 再说主人此刻根本就不在千秋苑,这人连骗带吓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顺子朝厢房扬了扬下巴,笑嘻嘻道: “劳烦大哥帮忙回复一声,就说少夫人还在里面歇着,小弟我没空过去,您老要是肚子胀气就找个大夫看看,吃点药放几个屁就好了,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你!”那壮汉话哽在喉咙里,忽然笨拙地向后跳开半步,仍旧没有躲开顺子乱甩的双手,一身短打沾满了黄泥点。 他本以为面前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又长着一张笑脸,定是个好对付的,没成想碰了一鼻子灰,气的脸红脖子粗,愤愤然转身离去。 顺子鄙薄地朝那男人吐了吐舌头,眼睛向上一翻,拽着头上的褂子抻出个帽檐似的宽边来,继续低头在地上画圈圈。 细雨汇成豆大的水滴在眼前落下,拍打在满是泥污的手背上。 片刻功夫,静逸悠闲的氛围再度被人打破。 来人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相貌周正,体格瘦弱,一身青衫光鲜体面,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下人。 嘴角向上翘着,微凸的眼里却透着股渗人的寒气,直教人头皮发麻。 顺子机警地抬头看他,等着他先开口,那人单刀直入,淡淡道:“你家世子有请,随我来吧。” 顺子用手肘抹去脸上的雨水,低头暗讽,骗一次不够还要骗第二次,分明是要调虎离山,看来林大小姐和那个叫姜姃的女人是真打算对少夫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