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门口,苏景玉负手而立,一袭红衣瑰丽如火,外层罩着的薄纱在风中轻舞,仿佛烈焰升腾。 幽黑的眼睛斜睨着祁沐恩,唇角看似挂着笑意,却满含着厌恶与讥讽。 祁沐恩瞬时酒醒了大半,眸色微动,上前颔首:“苏世子。” 苏景玉不屑地扫向他身前那块碍眼的鱼形玉佩,勾唇冷笑道:“听说祁公子与姜姑娘的好事将近,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夫妻过府喝杯喜酒。” 祁沐恩面色一滞,强忍着锥心般的痛意应了声,提步离去。 逢月松了口气,很快从尴尬中脱离出来,小手一伸道:“我的糖葫芦呢?” 苏景玉没有回答,目光幽怨地打量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攥着糖葫芦的手从背后绕到身前,一口气咬下三颗。 外层裹的薄糖化开后,里面的山楂酸的他鼻梁直皱,依然硬着头皮将剩下的三颗全部吃进嘴里,竹签向前一递,“给你!” 逢月敛了笑意,垂睫扫了眼空无一物的竹签。 她知道苏景玉对祁沐恩心生不满,却没想到会因此迁怒于她,莫名其妙地抬眼,“苏景玉,你干什么?” 啪嗒一声,竹签被扔在地上。 苏景玉强咽下口中的山楂,撩起袍子坐在桌边,满桌子的佳肴美酒看都不看,压低了声音质问道:“谁叫你不守妇道,跑去招惹那个姓祁的?” 饭时将至,酒楼里人来人往,逢月担心被人听了去,一时来不及开口。 苏景玉趁机又道:“第一次去衍王府,不是你与他在水榭里有说有笑?还有那封信,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他去虎跃楼私会,我没冤枉你吧?” 逢月不敢否认当初在衍王府时,曾经因为那块鱼形玉佩把祁沐恩当做梦中的夫君,对他起心动念过,可她很快便察觉到他与梦中夫君的不同,唯有对那块玉佩的探究,对他再无私情。 去虎跃楼也是因为祁沐恩说他认识桑婉,她让周妈代为传话,并未同他见面,却被苏景玉说成了招惹、私会、不守妇道。 气得她两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据理力争道:“苏景玉,那时候我们之间只是一年之约,说好了要和离的,如今……” “怎么,你如今还想着要与我和离?”苏景玉的心仿佛被戳了一下,不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 逢月小脸一皱,心急地反驳,“我哪有!我都说了是那时候!” 她说了是那时候,言外之意她已经不再想着和离的事,打算与他携手一生了。 这是逢月第一次对他有所承诺,苏景玉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却别扭地强行压下,看着桌上的热气腾腾全鱼宴,赌气道:“我饿了!” 他虽说吃醋气恼,却始终对她语气和缓,怨而不怒,逢月眉眼舒展开来,指尖按着桌上的竹筷向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吧。” 苏景玉宽大的袍袖铺在桌上往身前一扫,眼看着筷子啪嗒嗒滚落在地上,下巴微扬,漫不经心道:“掉了,你喂我。” 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无论站着还是坐着都比逢月高出一头,闹别扭的样子却像个小孩子一样。 “苏景玉,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逢月被他气的哭笑不得,害羞地向门外瞟了一眼,嘴上嗔怪他,身体却顺从地站起来挡住外面客人的视线。 拿起筷子夹下鲈鱼胸前最嫩的一块肉在汤里蘸了蘸,端起碗接着,送到嘴边喂给他吃。 苏景玉难得被她这样照顾着,鱼肉的味道都没心思细品,只顾着得意地笑,忽然眉心一拧,趁着逢月低头盛汤,悄无声息地吐出一根半寸长的鱼刺来。 逢月端起鱼头汤喂给他喝,呛的他忍不住想咳嗽,却倔强地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坐等逢月继续喂他。 苏景玉平素从不多食,今日难得吃的腹中微胀才停下,边饮酒边看着逢月大快朵颐,将满桌子鱼肉吃的干干净净。 两人酒足饭饱,把富隆西街附近的巷子几乎逛了个遍,吃的用的玩的买了一大堆,直到太阳落山才上了马车,慢悠悠奔苏府而去。 逢月兴奋地逐一摆弄着满车的战利品,从中挑选着要送给子溪和苏离的礼物,丝毫不觉得疲惫。 苏景玉初次陪她逛街,不禁质疑她如此单薄的身子,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充沛的体力。 以往她累了一天,这时候早该在车上睡的死去活来了,怎么一逛街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凝望着身边的妻子,笑的畅快而满足。 霞光消褪,暮色降临,主屋门口一对六角灯笼高高亮起,在地上映出两个橙红色的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