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祁沐恩约逢月去虎跃楼相见,她也悄悄跟去,或许是为了断了姓祁的对逢月的念头才故意四处宣扬此事。 那女人自以为有些手段,实则蠢的像猪一样,还有林玉瑶,时常给人当枪使,猪都不如! * 书房门前有树荫遮挡,常胜依旧热的满头大汗,贴在墙面站着解暑,瞧见苏景玉过来向他使了个眼色才退下,暗示他苏天寿情绪不佳,苏景玉视若无睹,跨门而入。 书房里烟雾缭绕,初一进门连人带物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紫铜香炉里大把的安神香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依旧抑制不下苏天寿的气恼与难堪。 他气的面色发红,来回踱着步子,从宫里回来后,身上暗紫色的蟒袍都还没换。 “爹。”苏景玉紧贴门口站着,大红色的衣袍后摆还垂在门坎上,睫毛微垂,神色坦然。 苏天寿脚步急顿,满腔怒火顷刻之间爆发出来,指着他呵道: “你回京几个月,平日里荒唐些便罢了,竟然在衍王府与林氏白日宣淫!此等做派与勾栏嫖客何异?!你堂堂侯门公子,又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会做出这等伤风败德,败坏门风的丑事来!” “爹!”勾栏二字刺的苏景玉心头一颤,骤然抬眼。 他不在意外面怎么说他,甚至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来掩人耳目,却不愿逢月跟着他一起遭人非议。 流言一旦传出,只会越来越不堪入耳,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竟被他连累至此。怜惜、歉疚接踵而来,闭着眼睛黯然轻叹。 苏天寿实则心里也不相信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来,只是在外面听人议论,颜面无光才一时肝火大动,坐在圈椅上平复了一阵,蓦然道: “景玉,林氏并非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当初我让你娶她,是碍于衍王府的颜面,你不必与她太过认真。林氏进门后不敬公婆,有违妇德,也一直未见有孕,等过了这段日子,爹再帮你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苏景玉丝毫不惊讶于父亲的说辞,轻抬眼睫嘲讽一笑,“爹果然还是当年的做派,利用过后就弃之如敝履。” 苏天寿恼羞成怒,气的自圈椅上腾地站起: “当初是他们林家出尔反尔,嫁了个养女过来,以林氏的出身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将来要继任定远侯,为我们苏家光耀门楣,如何能娶这样的女人为妻?” “那又怎样!”苏景玉怒的袍袖一甩,一身大红的锦袍在朦胧烟雾中仿若烈焰灼烧。 “不管她是何身份,高贵也好,卑贱也罢,她都是我苏景玉的妻子,是我要保护的女人。我说过,内宅的事我自己做主,无需爹再费心!” “景玉!”苏天寿拄着圈椅,气的薄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景玉收紧的双眸渐渐放软,微红的眼里透着无尽的惆怅与惋惜,凄缓地质问: “爹当初哪怕对我娘稍有一点点关心,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撒手而去。百日之恩,结发之情,对爹来说都比不上利益二字。这些年你午夜梦回之时可曾想念过她?可曾对她生出过半点愧疚之心?又可曾对得起我外祖的以死相托?” 苏天寿被问的哑口无言,无力地瘫坐在圈椅上,一脸颓然。 * 晌午时天气越发炎热,闷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苏景玉脚步沉重地向东院走,深思着一直以来他刻意回避,不愿去面对的问题。 十年前他在太子宫中中毒,下毒之人畏罪自戕,太子被囚禁在皇陵,父亲也主动交出了兵权,太子一党被肃清,衍王无疑是此事的受益者,但皇帝也从此兵权独揽,高枕无忧。 当年他无辜中毒,险些丧命,以父亲刚毅的性子,为何会在此时主动交出兵权,这些年来也从不准府中人提及此事? 当年南疆一役大获全胜,究竟是太子和父亲功高震主惹得皇帝猜忌,还是为臣者动了不臣之心?被毒杀的对象真的是自己吗?或者根本就是父亲本人? 拥兵自重,违逆犯上,危及家小,连累师父…… 苏景玉心里陡然一阵抽痛,十年来为了驱毒,与拂风共同经历的痛苦一幕幕涌上,即便是夏日炎炎,攥紧的手心里仍然冷汗涔涔,没有半点温度。 * 门前的秋千孤零零地停着,卧房里空无一人,逢月独自出门去林府了,换下的淡橘色寝衣还挂在床边的衣架上。 小小的一件,散发着她身上的香气,被阳光晒的暖融融的,驱散了苏景玉手心的寒意,仿佛心也跟着变暖。 他阴郁的心境渐渐放晴,眼里泛着笑意,坐在桌边提笔画下心中最美的荷塘,吩咐顺子找人来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