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醉仙楼里灯红酒绿,歌声阵阵。 二楼的雅间里酒气熏天,空置的酒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苏景玉借着满桌的烛光艰难地看着迷宫一般的衍王府地图,眉头越蹙越紧,没好气地训斥:“画的什么乱糟糟的,还不如一坨屎!” 顺子尴尬地摸摸脑后,嬉笑道:“世子啊,顺子我打小练武,顶多识得几个字,哪会画画啊!我给您讲讲得了。” 手指在东西两个阁楼上点了点,眼神笃定地看着苏景玉道:“东西阁楼明面上都是储存杂物的库房,堆放些节庆彩灯什么的,只挂了把破锁,却由衍王府大总管于裂的两个亲信掌管着,说是怕碰坏了不吉利,旁人不准随便进去,更没有侍卫把守。阁楼下负责洒扫的小厮每日早起洒扫一次,平时没什么人。所以这里或这里,肯定有一处藏了毒药!” 苏景玉拎着酒壶灌了两口,酒后迷离的目光渐渐聚焦。 阁楼,这两处他上次去衍王府的时候见过,分别位于王府内院最北边的东西两个角落,再往北就是花园,位置偏僻,极少有人会过去,更重要的是单独而立,通风又好,的确是藏匿平杀落艳的好地方。 没人看守才能掩人耳目,看守的人多了反倒容易让人起疑。 顺子见他一脸赞许的表情,激动地向他身边凑了凑,双手交叠着趴在桌上,“世子啊,您说怎么才能知道毒药到底藏在东边还是西边了呢?” 苏景玉道:“这个不难,等我过些日子再去衍王府探探就知道了。” 顺子倏地站直了身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还是我去吧!就您那三脚猫功夫,万一再让人给抓了可咋办?” 苏景玉睨着他轻笑,“若衍王府的阁楼里当真藏着平杀落艳,不可能随意摆放着,必定设下道道机关,你懂得拆解机关吗?平杀落艳摆在你面前你都未必认得,弄不好再伤了你自己。这阁楼有两层,我轻功比你好,还是我去吧。” 顺子见识过苏景玉过人的轻功,却不知他还懂得机关之术,双肘拄在桌上一脸艳羡地看他,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议地问:“世子啊,那牛鼻子老道当真有两下子,教您这么多本事……嗷!” 顺子抱着被苏景玉踹中的膝盖,蹲在地上痛的呜嗷直叫,抬眼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吓的撇了撇嘴,两手攀着桌延起身,嘻嘻陪笑道:“世子啊,我是夸您师父拂风道长呢,他老人家功夫又好,长得又俊,头发又黑……” 说着说着没词了,挠挠头对着苏景玉傻笑。 苏景玉映着荧荧烛光的眸中笑意晕开,声音轻缓,“师父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就是没正行,总是嫉妒我比他俊,当年他发现自己一夜白头,哭了三天三夜。” 雅间里突然一阵静默,苏景玉眸中的笑意渐渐化作无尽的沉郁与哀伤。 十年前他中毒呕血,痛苦的恨不能即刻死去,拂风灌下一碗一碗的毒药,用身体将毒性化去再放血给他喝,仅仅一夜间,他光亮如黑缎一般的头发变的花白,三天后,他头上再也没有一根黑发。 顺子不知道苏景玉跟在拂风身边那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拂风失踪了,他很难过,后悔不该提起这件事,又不知怎么劝他,故意笑着岔开话题:“世子啊,衍王府去南疆给侧妃买药的人回来了,我打听过了,除了您说的麒麟草,没买别的回来。” 苏景玉并不意外,崔荣锦一直没有向他说起此事,必然是他手下的伙计和南疆那边的商队没有发现什么,他慵懒地向后靠了靠,吩咐顺子:“你明日去找崔东家借一艘画舫,端午那日我带少夫人去游湖。” 子时将过,圆桌上的烛火如豆,朦胧的光线笼在逢月熟睡的脸上。 苏景玉坐在脚踏边看着她出神。 那日在山洞里,她说生父留了片田给他,和离后打算在那里建房子,守着田庄过活,当时他莫名地火气上涌,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舍不得她离开,宁愿她无处可去,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苏景玉不禁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发笑,迷蒙的目光如水温柔,指背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抚过。 书案正中平铺着他晌午时画的画,还没送到周妈那去,图样没有做出半点改动,唯有中间的房门上,鱼形玉佩的旁边工工整整地添了两个字——桑婉。 * 皇宫,御书房东边的暖阁。 孙秋允为皇帝李亢诊脉开方过后,跪地叩头道:“陛下,老臣年迈,恐不能胜任太医一职,以免误了陛下龙体,还请容臣告老还乡。” 李亢对他的请辞并不觉得意外,在太医院的一众太医里,他的年纪的确是最大的。 手指向上抬了抬,示意他起身,“孙太医,你在朕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