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大雨刚过,地面积了不少水,路上的行人不多,街边的店铺看起来比往日冷清了些。 还是昨日那辆马车,但身边的人不同,心情也截然不同。逢月与子溪年龄相仿,性情又合得来,一路上与她说笑不断。 富隆西街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也越发多起来,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以免车轮碾进水坑时将水花溅到行人身上。 逢月正好挽起子溪的手,指着车窗外同她说起这条街上哪家的点心最好吃,哪家的绣线种类繁多,哪家的头油便宜又好用,哪家卖的杂货玩物最有趣…… 孟子溪难得上街逛逛,顺着逢月指引的方向左顾右看,生怕错过了半点好玩好看的。 马车途经一条巷口,逢月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车窗外,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腰间系着一块白玉,形同游鱼。 逢月瞳仁一颤,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鱼型玉佩,难道梦中的夫君确有其人? “快停车!”逢月焦急地屈指在车壁上用力敲了敲,车夫一声喝喏,马车稳稳停靠在路边。 子溪被逢月突变的神色吓了一跳,“怎么了表嫂?” 逢月边推开车门边言语急促地道:“子溪,铜雀阁就在前面,你先去店里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下了马车。 子溪双手驻在车窗边沿向外望,只见逢月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跑进巷口里不见了,心道她定是看见了熟悉的人,这条街她这么熟悉,应当不会出什么事的,定了定心神,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巷子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不远处,那抹白色的身影正向巷子深处走去,是位年轻的公子,发如浓墨,身型纤瘦,步态沉稳,在人群中格外醒目,腰间玉佩下坠着的银穗子随风轻悠地荡在身后,颜色几乎与梦里的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他? 逢月紧张的心扑腾扑腾乱跳,双手拎起裙摆小跑着追过去,来不及避开地上的水坑,一双鹅黄色绣鞋浸满了水渍,襦裙下摆也溅上了点点泥污。 眼看着距离那位白衣公子越来越近,那人却突然向右一转,不见了踪影。 逢月一路小跑到那位白衣公子消失不见的地方,气喘吁吁地抬头,见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红底金字的牌匾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门前尽是些衣着体面的公子们进进出出,她来不及多想,贴着门边挤进楼内。 此时不过午后,醉仙楼里已然笙歌处处,大堂之内座无虚席,逢月四下望了个遍,仍未见那位白衣公子的身影,抬手沾了沾额角的细汗,转身向楼上寻去。 二楼不同于大堂那样吵闹,每隔二三十步才设有一间雅间,房门大都紧闭着,里面男子的嬉闹声、歌女变了调的吟唱声此起彼伏,偶有些不堪入耳的话传来,羞的逢月倏地躲远了些。 莫不是寻错地方了? 那位白衣公子身姿挺拔,步态优雅,虽然没有看见正脸,但想来是位清朗如玉的翩翩公子,不像是会出入这种地方的人,或许他刚刚进了旁边的哪家店铺,是自己没有看清楚。 逢月不禁叹气,紧绷了一路的脊背瘫软下来,无精打采地朝楼梯走去。 若说那个梦早有预兆,梦中的夫君确有其人,为何让她见着了又错过?茫茫人海,今后也不知道能否再遇见了。还是说仅仅是一块形状与梦中相似的玉而已,是她想多了? 她宁愿相信前者。 即便只是在梦里短暂相会,她却早已芳心萌动,难以忘怀。此生若是再也遇不见他,那么和离之后不论跟谁在一起,或是一个人孤独终身都没有半点差别。 胸口仿佛压着什么东西,她仰头深舒了一口,见前方雅间的门敞开一条缝,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人嬉闹着一倾身,男子精致的侧面轮廓在眼前一闪而过,仿佛与梦中的夫君重叠在一起。 逢月突然脚下顿住,双手不自觉地紧攥,心脏再次狂跳不止。 然而仅仅在须臾之间,情绪从高空坠入谷底,美人端着酒盏喂到男子唇边,男子转眸一瞥,含笑咽下。 竟是苏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