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去想,是不是真的就是她的错,才会将俞国拖入深渊。 这念头想到深处,快成了顾岁晴的魔障。 “耶律昂沁狼子野心,为师没说你做得不对,只是做得不漂亮,殿下女子之身,有些事当徐徐图之,时机尚未成熟,会带来很多隐患。” “弟子受教。” “莲朵的事,你就做得很好,殿下眼下,还不适合走到台前,你既说这个易安是可信之人,因势利导,若是个心有沟壑的,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顾岁晴应下:“他在父皇那里领了密旨,已经往郑州去了。” “你当真捐掉了全部身家?”韩涛沉吟。 “郑州旱情或许另有隐情,但国库空虚却是真的。”顾岁晴不道:“我身家尊荣仰仗父皇庇护,钱财总归会再有的。” “你是个仁善的好孩子。”韩涛摸了摸顾岁晴的头:“身在皇家,光有仁善可是不够的。” “师父觉得,这赈灾一事,该是落在谁的身上? “户部侍朗郭成炼,差在身份上,那位梅家公子是个草包,不值当陛下抬举,纹川王府这位世子大差不差,宗亲镇场到也够了,只他府里的公子,领了差事的可不止这么一位呐。” 韩涛在桌上写了个殷字。 “这位公子,前阵的差事可是办得很漂亮。” 前世,领旨镇灾并非纹川王世子,而是顾麟殷,也是后来承继大统的嗣子。 他借赈灾一事,在朝野累下名望和声誉,可如果灾情只是一场虚妄,现在跳得越高,也就越惹皇帝的眼。 毫无疑问,顾麟殷是一个糟糕的君王,从一开始,他就不配登上皇位。 顾岁晴陷入沉思。 不出几日,舒娘也回宫了。 因着出了净方这么一个淫僧,寺庙里乱成一团,定好的送供经书一事也一拖再拖,等到贵妇们启程离去,舒娘再如何长袖善舞,那些抄好的经书也只能弃置了。 京中开始传出风声,衡山公主贪逸恶劳,打着为国祈福的幌子在寺庙里游圆享乐,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与之相反,乐舒殿下才堪称公主典范,深居简出,虔心祈福,抄下的经书一丝不苟,与衡山公主形成鲜明对比。 这话说来就很有道理,乐舒乃中宫教养,皇后所出,岂是一介乡野之女可以比较。 御史适时参了折子,指摘衡山公主浪荡轻浮。 …… 朝廷钦差到达郑州时,已过大半个月,他一入境便被引进了宅院,美酒美人流水一般从府上过,王不凡亲自用托盘举过郑州风物特产,珍果流光溢彩,托布下面厚厚一沓银票,足有二十万两。 这钦差出身寒门,同王不凡颇能说到一块去,早年读书的时候,束脩何等昂贵,俱是家中砸锅卖铁供出来的。 好在点了进士,一朝鱼跃龙门,榜下捉婿,两人都是相貌堂堂,王不凡娶了谢家四房的表侄女,说是表侄女,这常言一表三千里,说起来,这不过是一个孤女,托着祖辈的一点看顾,投在了谢家门下。 谢氏世家名门,谢梅荀赵,乃四姓之首,便是个孤女,到底带着谢这么一个姓氏。 三年一科举,多少进士涌入上京,借着这一层关系,王不凡在同年里脱颖而出。 他极擅钻营,又颇有手腕,如今不到四十,已是从二品的一方节度使。 钦差哈哈笑着,手上略略一掂,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 王不凡娶得是个半调子谢家女,钦差比王不凡早两科,得了高门贵女的青眼,系荀氏偏房的庶女,不说官场建树,一世的富家翁也是有的。 但谁又会嫌钱少呢。 他启程前夜,带着妻子登了一回荀家的门,得了指点,前头的钦差如何,他便如何。 钦差乃京官,走这一趟,熬个资历,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若非他是荀家女婿,这样的好差,可还落下到他的头上。 王不凡与钦差相谈甚欢,两人抵足而眠。 随同王不凡一道的侍卫,再冷眼旁观两日的浮华之后,易安悄无声息地隐去了形迹。 钦差第二日醒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一个侍卫而已。 只要有钱,侍卫十个百个又有什么要紧。 …… 养心殿里,奏折掀了一地,皇帝脸色红里透青,不住喘着粗气。 “他们怎么敢!” 便是心中早有预期,到真正结果落下的时候,皇帝还是怒不可遏。 他是天子,他是大俞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