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中贵女看重这些,不会挂在嘴上,私下的计较无数,舒娘明里暗里便同顾岁晴较着劲,首饰的品级上总是压她一头。 顾岁晴走出书房,在廊下看了会儿,指着一台枯树缠石,看不出什么玩意的东西道:“我观此物甚好,赏给贺公子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丝毫不觉得,这般大张旗鼓地送礼于外男有什么不妥。 三五不时的,顾岁晴便会给耶律昂沁送些东西,打的幌子是感谢提点之恩,像路边随手折的树枝,浩荡的奇石,当季的鲜果,多是不值钱也不实用的玩意,只突出一个隆重,和一份时时记挂贺长丰的心意。 我时时记着你呐,耶律昂沁。 “殿下,”芊巧张了张口,脸上有着纠结之色。 “说吧。”顾岁晴道。 “那贺公子被人打伤了。”芊巧小心翼翼地道。 “哦?”顾岁晴偏过头来。 “贺公子在寻芳楼为争花魁一笑,和武昌候家的公子大打出手,听说折了腿。”芊巧道:“脸也被划伤了。” “折了腿,再起不来了?”顾岁晴惊讶道,还有这种好事? 芊巧急急摇头:“倒也没有这般严重,只是需要将养些时日,贺公子着小厮递话进来,说不能进宫谢殿下的赏赐了。” “你刚说贺公子划伤了脸?”顾岁晴想了想:“这是觉得我看上他的脸了?” 芊巧心中不平,殿下待他这般好,他居然还敢留恋风尘女子,可转念一想,也觉得这是件好事,贺长丰虽不是一等一的俊美,但生得高大,有着一把来自草原的辽阔嗓子,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算得上异域风情。 这次划伤,便是伤在了眼侧,拆解绷带的时候,听说还吓哭了在场的侍女。 为花魁斗狠,是为没品,如今又伤了貌,殿下怎么也不该再为这种人行荒唐事。 芊巧是一个忠仆,心思纯粹,能力也是有的,内务府出身拨到自己身边,顶好的规矩调教出来的,在规矩之内,是顶机灵的奴婢。 顾岁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她要做的事,注定不会为规矩所容。 上一世是没有这一出的,为一介花魁大打出手,她这边礼物送着,情意表着,他闹这一出,倒是有意思。 也是,上一世他敢追求自己,打自己的幌子,那是笃定了皇帝不会将自己嫁给他,他再闹出一些荒唐事来,这都是有利于他回到苍厥的砝码。 顾岁晴嘴角擒着一抹冷笑:“寻芳楼是吗,着令大理寺卿,本宫要这上京再没有这个名字。” 本来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勾当,她堂堂正二品的衡山公主,这点薄面还是有的。 她想斩耶律昂沁这条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殿下,淑妃娘娘来了。” 闻言,顾岁晴眉心一跳,记起这位是皇帝着意提过的,也是上一世她的母妃,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 顾岁晴迎出去,行了半礼,被一双素手温温柔柔地扶起。 “多好的孩子呀,我见你的第一眼,便觉得合我的眼缘。”淑妃道:“还没有恭喜晴娘,竟入了韩源涛的门下,这位先生,当年叫陛下好伤脑筋。” “娘娘谬赞,是晴娘侥幸。” “这宫里来来回回,就这么大点地方,也就你,叫人耳目一新。” 淑妃身后的郑嬷嬷也附合道:“可不是嘛,多水灵一姑娘啊。” “听说你从渔阳来,我当年的奶嬷嬷祖籍便是那里,是一口很地道连乡话呢。”淑妃语气怀念。 连乡是渔阳下属的一个小县,顾岁晴是走过那里的,但顾岁晴没有接这话。 上一世也是这样,顾岁晴初到皇宫,心下惶惶,只觉举目无亲,淑妃抚慰的话语便如雪中送炭,每一句都恰到好处。 “我虚长你几岁,”淑妃点墨一样的眸子盈盈如水,她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顾岁晴的头。 顾岁晴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笑容不变:“娘娘见谅。” 淑妃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收回手:“还是个孩子呢。” “不知你同那韩夫子,每日学些什么,你一个女儿家,便是读书,天家的女儿也不能落下德言功容,我是有心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