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回府后,宋池鱼冷静了几日,心想崔氏谋算了那么多年,想要揭穿她的筹谋不可太过心急,只是崔安这么多年瞒着父亲挥霍府里产业,到底是有迹可循。 宋池鱼命人暗中调查崔安这些年常去的几个地方,果不其然,每一家的账目上几乎都有欠账,若不是崔氏暗中帮衬着,只怕他如今不能这么逍遥了。 思及此,宋池鱼备车出府,决定亲自将涉及到宋家的事情查清楚,只是她才走到月容楼,就撞上一袭青衫,正负手从阶梯上缓缓走下的苏砚。 她抿了抿唇,正欲当做没看见他从一边走过,谁料苏砚忽然站在她身前,他身形颀长高大,在眼前投落一片阴影下来,宋池鱼忽然有些恍惚。 她已经渐渐忘记了当初追逐他的光景,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分外好笑,曾经她喜欢他时,他不在意甚至避之不及,如今她好不容易要放手了,他却追着不放。 让她莫名想起一句话,人对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放在心上,非要追寻那苦苦求不得的事情。 譬如她与苏砚,若是从一开始便不会生出爱慕之情,那后来这些荒唐事情便也不会发生了。 宋池鱼眼眸清冷,里面毫无当初追逐他时那种热烈欢欣之情,苏砚蹙眉,想要伸手拉她,却被她躲过。 “苏大人请自重。” 泠泠淡淡的嗓音,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在意了,苏砚无端生起一股烦躁来,她怎能如此狠心,最初明明是她先招惹的,却在他深陷进去时却这样毫不留情抽身离去。 “自重?”苏砚舌尖碾过这两个字,忽然沉沉笑了起来,他一贯清冷公直,鲜少有失控的时候,只是现在,他真想挖开她的心看看,是不是真的就丝毫不留恋了。 “你让我自重?那当初你……” “苏大人慎言,从前是池鱼不懂事,让苏大人烦心了,如今池鱼明白了,若人无意,必不能强求,否则适得其反,徒增哀伤罢了。” 苏砚眼眸越发深沉冷淡,他沉沉的视线压下来,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神情。 好一个强求。 他竟无法反驳。 “池鱼还有事,就此别过,望苏大人能想明白,此后官运亨通,诸事皆顺。” 宋池鱼俯身拜了一下,而后便毫不犹豫离开了,苏砚沉默,他负手站在原地,这时候才感觉到,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像是再也无法填补。 宋池鱼上了马车,情绪并不是方才那样完全不在意,她眼睫低垂,睫毛上却沾了一抹湿润,将一个曾深爱过的人从心底生生挖去,这感觉并不好受。 她神情恍惚了几分,不由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他的光景。 那时候她刚刚学会骑马,并不娴熟,那日宴会上,为了不扫大家兴致,她第一次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骑马,只是没想到那匹马最开始乖顺,后来不知怎地,却如发疯了一般疾驰起来,最后彻底不受控制冲进了一片桃木林。 她害怕极了,只能死死抓住缰绳,将自己身躯贴在马背上,本来以为这一次九死一生,受伤是避免不了的了,谁知危急关头,那人像从天而降一般,伸手就将她从马上撩起,天旋地转间,她已然脱离了危险。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心猛烈的跳动起来,他身上莫名有一种安稳又好闻的气息,让她慌乱无措的心情瞬间沉静下来。 后来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苏砚的随手搭救罢了,并没有任何例外特别的意味。 可于她而言,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是对他迷恋的开始。 后来多番打听,知道他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性子公允正直,只是有时候过分冷清了些,但却让她更加欢喜了。 从来不会虚与委蛇,曲迎逢合,与她所见过的虚伪人不同,他是真的清正无私。 宋池鱼忍不住生出幻想,若是这样一个人心底也属意她,会是怎样的情景。 现在回头看去,那真是她十几年来做过最大胆的想法。 她爱慕他。 想要一步步靠近他。 因他而做过的那些蠢事,如今也都成过去了。 马车轱辘行驶,宋池鱼闭了闭眼,用手轻轻抹了抹眼角,那一滴湿润便不复存在了,人是要向前看的,沉浸在过去只会困住自己。 “小姐,到了。” 丫鬟恭敬的声音传来,宋池鱼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这副牌匾,盛京里最大的赌坊,亦是她那位舅舅最常来的地方。 宋池鱼眼眸冷了冷,接过侍女递来的兜帽,而后整理了一下裙摆,就踏入了此地。 一进门,便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赌桌周围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