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憋闷了整整五日的天空,终于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阴云不散,天上无月无星,令人不安。 延平门前,平坦的街道逐渐洇湿,被巡查的鸦羽卫兵士踏过,留下两行齐整的脚印。 不一会,有两人赶着一辆马车,车上不知载了什么物事,竟将地面压下去几寸,形成深深的车辙。 “什么人!”城门前的鸦羽卫兵士手握刀柄,上前喝道:“已过宵禁,为何还出坊门!” 来人皆一身蓑衣,其中一个下了车,掀起帷幕,露出一脸横肉,颇有些凶相,只见他尽量敛住神态,放缓语气道:“家中亲人突然急病而亡,清风观道长说不宜在城内停留,因此只能连夜出城,望军爷通融。” 高大的兵士并不领情,正打算驱逐,却见那人走近,轻声道:“烦请告知夏将军,吕氏求见。” 兵士面上一缓:“在这等着。”说罢转身去找负责此处的付队长。 付乙新已经从城墙上看见这两人,那车上盖着油毡,看形状的确就是棺材,与下午夏将军所推测的一致。 他唤来一名卫兵,吩咐道:“去回禀夏将军,蛇出洞了。” 而前来禀报的兵卒走上前:“报,队长,那车很沉。” 付乙新点头:“我们先下去拖一会。” 雨又稀疏起来,王都的雨,似乎都比别处要矜持一些。 吕绍也没指望这些不能做主的兵士立刻就能放他出城,因此他命车夫将车停至路边,自己则与另一名兵士攀谈起来。 “军爷辛苦,漏液执勤,我们掌柜的与夏将军有些交情,赶明儿给军爷们孝敬些好酒好肉。” 兵士目不斜视,淡淡道:“好说。” 吕绍碰了个软钉子,不恼,转头见付队长下了城墙,赶紧迎上去,笑道:“鄙人吕绍,实在是劳烦军爷了。” “吕郎君,车上装的什么?” 付乙新目光如炬,在那车轮后深深的辙痕上转一圈,再看向吕绍。 此刻他若还拿送殡出城来敷衍,就显得太不识时务了,吕绍做了个请的动作:“军爷,借一步说话。” “都是自己人,吕郎君就在此处说罢。”付乙新拿刀尾挑起那油毡布,借着火炬的光,看见那布下果然是一副漆黑的棺材,又对吕绍道:“郎君打开这棺木吧,一会夏将军来了,看完便能快点放你出城。” 吕绍本来抗拒他查看,但一听他如此说,回道:“行。” 于是他跳上车尾,与车夫一人一边,将棺盖推开。 那车夫让下来,付乙新登上车辕,往那棺材里一看,果然是金银器具,塞了满满一棺材,他状似随意地看了看,笑道:“职责所在,吕郎君见谅。” “好说好说。” 两人说话间,前方战马嘶鸣,夏槿言到了。 付乙新从车上跳下,上前拱手:“将军。” “嗯。”夏槿言与他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居高临下看着吕绍道:“吕郎君,好久不见。你们那伙计可还好?” “劳将军记挂,都好。”吕绍眉角抽了抽,夏槿言不问吕掌柜,却偏偏问那伙计,他抬眼对上夏槿言的目光:“吕掌柜最近都有尽心寻找郡主的爱物,现如今已经寻到了不少,将军请看。” 说罢他从车上一个角落里,抬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箱内堆满了各式钗梳步摇,玉佩玩物,还有几个大金锭,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夏槿言驱马上前,略微扫了一眼,再看看那棺材,对付乙新道:“可都仔细看了?” “回将军,都看了。” “嗯。看过了就放行吧。” “是!” 吕绍见事如此顺利,不禁朗声笑道:“多谢将军通融!”说罢将箱子递给付乙新,他自己则和车夫将棺材盖好,将布放回原位,接着跳下了车。 “开城门!”付乙新对大门处的兵卒喊道,却见吕绍并不上车,疑惑:“怎么吕郎君不随着出城吗?” 吕绍对夏槿言和付乙新一一躬身行礼,嘿嘿一笑:“将军高抬贵手,给我行了方便,不如再通融通融?省得改天再走一趟,恐被人察觉。” 哦,不止一车东西。 夏槿言身下战马鼻端翕动,喷出两股白气,他俯身拍拍那马安抚,接着起身道:“如此,吕郎君速去速回。” “多谢将军!”吕绍拱手,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吕绍走后,夏槿言吩咐道:“去把人都调来吧。城内一队,城外一队,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 “是!将军!”付乙新领命,带着几人分别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