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皇后,也确实怀有帝裔。瞧着一时风光,但宫中妃嫔一多,孩子自然也就多了。她们中不乏家世显赫者,若朕真的后宫三千,用情不专,若将来承继皇位之人不是你所出,一个没有卫氏血脉的皇帝,会为了你护下卫氏一族吗?” 卫令姿被他两句话说得面色惨白。 但他真的太懂她的处境,以至于她听着这些分析生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见她失神,萧彻薄唇勾出一丝蛊惑的弧度:“要我是你,不但不会故作大方委婉劝进,还会撒泼打滚闹得天翻地覆,势必让选妃一事扼杀于摇篮之中。” “什么?”卫令姿与他目光交错,呼吸微微一颤。 “难道不是吗?”萧彻反问,“想让卫氏宗室平安无虞,自然要让将来的大周皇帝身上流淌着卫氏血脉,你就该想方设法让朕的子嗣皆出于凤仪宫,让朝臣、让天下都别无选择。” “而最稳妥的不就是……让朕的身边永远只有你一人?” 萧彻的引导摇撼了她心中如山一般的信念感,卫令姿心态受挫,惊觉语塞。 他说的……完全在理! “为何这样看着朕?”对他这番话引起的翻涌似有所觉,萧彻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卫令姿只觉意乱心慌,说话也恍惚:“陛下言行总是无艺,总让臣妾如坠五里雾中。就像此刻,陛下明明近在臣妾眼前,臣妾依然看不清陛下。” 萧彻就势,扯起旧事:“我也看不清你了。宫女放归之事明明随时可以提出来,为何非要等到成竹在胸,万无一失?” “我只是惜身……” “我知你一贯惜身,擅忍擅舍,但你这样不容半分意外……是否谨慎过度了?” 卫令姿怔了怔。 萧彻狭目如泛暗涌:“你总不与朕交心,是因为你怕朕。” “是,怕。” 脱口而出,卫令姿无所适从看着他。 “所以你一直在防备朕,朕想方设法待你的好在你看来都是别有居心?你根本就没想过别的,就想着怎么在后位上不出错。” “臣妾不解,陛下说话为何总要拐弯抹角?” “你冰雪聪明,当真不明白?” “臣妾明白什么?” “明白我的心意!” 萧彻咄咄相逼,硬是将卫令姿激得急眼:“陛下失语、登基、伐梁、现身渝州,当中算计多少?叫臣妾如何不怕?仅宫中门灾一事,陛下一下子就算计了多少人?恩威难测,臣妾也会后怕顾忌,倘陛下的算计中有臣妾,臣妾要如何招架?” 对这个答案早有感知,也真心等着她赤诚告知般。 目光专注经过她的眉眼,萧彻才神色松缓,瞳孔中渐渐现出怜惜:“我带你去处地方。” 在卫令姿惝恍迷离的注视中,他兀自走到内室桌案旁的书架边,墙壁上两块图腾在他手心慢慢转动,转到另一个契合的角度。 书架被推移开,一个暗室惊现在她面前。她吃惊起身。 她住了这么久的宫室中,竟有一个密室! 瞠目间,萧彻已经走到她面前,对她伸手。 骤然从通明的宫室走进密室,一时光线昏暗,难以适应。但萧彻却能领着她轻而易举找到方向,不带一点摸索地向前。 短暂的昏暗之后,竟出现如昼光亮。 四颗夜明珠悬于四角,将密室中一排排画格照得无比清晰,那些紧靠墙壁的画架上摆着数不清的画轴。 画轴贝联珠贯般躺在画架间,较司簿房的宫籍册子摆得都井然。 卫令姿只觉手心一紧,感受到萧彻的指尖微颤。 他好像……在紧张? 松开他的手,她不由自主走向那些画格。 于最就手处抽出一幅,缓缓展开…… 画中少女悠闲仰卧树下,任和煦阳光折射过枝叶疏漏落在她的面上、发上,淡黄色的纱裙被暖风扬起,飘逸而灵动。她发间步摇半垂,在眼前抬手张开五指,瞧着手指边缘映出的晕黄光影笑得恬然自足。 她楞将画放回原处,又走过两格抽出一幅。 少女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卧在书案上,睫毛卷翘,眼睛微阖。案上宣纸凌乱,手上下笔已不知何时歪斜晕开。 红衣劲装的女子从容执紧缰绳,在绿草如茵间肆意扬鞭。 少女抱着一只纯白小狗,在四面高墙的宫道间恣意昂头,脚下生风。 一手拽着树枝,一手抓着一根细长竹竿,少女垫着脚尖,费力勾着湖面上飘浮着的披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