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起争执的事情不至次日便传遍宫中。 天刚亮红珠急慌慌回来宽慰,太后也遣人来关心过两回。 然而早朝时候姜汲称病告假,预料中的风雨没有等来。一番打听才知,昨日姜汲与萧彻发生冲突后,回府不及三个时辰,便已经递了折子告假。 萧彻早知今日姜汲不会出现在早朝上…… 而她,卫令姿,倒因昨夜争执成了置身风言风语中的那个人。 自二人大婚之后,萧彻哪怕是宿在偏殿也会临驾。而这次,连着两日了,萧彻果真没有再踏足凤仪宫。 封后尚不足半年,这位远嫁而来的皇后便与陛下生出嫌隙,恩宠中绝。 时态紧张,流言不免惶惶四起。 “娘娘,宁夫人已经回去了。可……您越是避而不见,宁夫人就越是会担心。”绿珠担忧看着卫令姿,不知是第几次劝了。 这已是第三日,连留侯府都闻见了风声不放心多次着人在宫门外通报求见,却被凤仪宫推拒。 也因如此,流言愈演愈盛。 当下显然,已到了永京命妇圈无人不知的地步了。 凤仪宫的宫人都惴惴不安,卫令姿却紧闭内室,将自己陷在长久的茫然里。 她不能见宁夫人,不能让留侯府卷进流言之中。 现下摆在卫令姿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顺着萧彻给她留下的坑一路挖通,联合朝堂太后迫他就范,可如此一来,她势必会在萧彻处落下防备,惹他猜忌她又能讨几时好?另一条,不抱侥幸敷衍,钻心弄明白他到底图谋为何,又为何将她设计,才能对症下药解除当下困局。 呵,她有的选吗? 看着桌案上被水晕染开的名单,卫令姿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介意她手握周国朝臣的生平簿册,也不介意她对留侯府显露私心,倒介意得为了几个名字蓦地同她变了脸色。 她以为……她同萧彻至少当下是盟友。 她都这般贴心,这般大度了,怎还是得罪了那个诡诈帝王,着了他的道,被他设计。 只要回想起萧彻当时忽变的精深表情,她就不禁暗暗恨恼自己的不加提防。 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世上怎会有如他这般喜怒无常的阴险之人! 看着自家主子一时茫然又一时愤慨,绿珠想说些什么,程璧便进来:“娘娘,冯夫人正在凤仪宫外求见。” 卫令姿抬头,深感意外,突然转念想起一事。 当初为了给冯家一颗定心丸,她特地赠了冯家夫人一面中宫手令,予其无需通传便可出入内宫之权。 冯云谏事情办得圆滑,那面手令倒是一直没有用得上。 眼下…… 眼下时机尴尬……但她有言在先,总不好反口推却:“既然来了,请冯夫人入厅吧。” “你刚刚想说什么?”转头,卫令姿问绿珠。 “哦。”绿珠反应过来,“谨王府来人进宫报喜,说是侍妾姚氏生了,母子平安。” 程璧将人请了进来,待冯夫人落座,绿珠便客客气气奉茶。 冯夫人妆容衣着淡雅,面容恬静,一举一动是卫令姿印象中的落落大方。 上次与冯夫人见面,她有所求,自然牵引话题。这次,倒是冯夫人先寻了个话由:“卞家被特赦回京,臣妇一直想寻个时间进宫来谢一谢娘娘。” 卫令姿看向面前妇人:“夫人出门前,冯大人没有告知近日凤仪宫多事、不宜靠近吗?” 冯夫人一开口,卫令姿心中便感到诧异。 卞家被特赦免除营役回返永京,是有这桩事。可此事本质上的缘由是萧彻借奉泰宫坍塌之祸而大赦天下。 与她关系倒是不大。 那些盼着中宫失势的人虽不敢明面对凤仪宫冷嘲热讽,也必然会心中暗喜。就算冯家想表达感谢,挑在此刻敏感时机,未免太没有眼色了。 “可臣妇一路行来,并无波折。” 面对她委婉着好心提醒,冯夫人一脸镇定:“娘娘当日明镜止水,提点玉满楼之事解开臣妇与我家大人间的一点心结,推心之言令臣妇深思良久,得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卫令姿低头状若自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家大人说,陛下这几日一下早朝便将自己闭于寝殿,朝堂后宫一脉相连,故让臣妇进宫看看皇后娘娘是否也是如此。” 卫令姿听懂了,冯夫人知道流言,也正是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