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令姿缓和的情绪又被他这副无赖模样激得气闷:“你身临此地指点局势,不肯纳降又不提条件。若非心有成算,便是另有所谋。” “你对梁国若还有其他谋划?至少应该同我说句实话。” 萧彻眸色一深:“在梁国皇宫几年,我承你好意,尽我所能,为你做秋千,养雪绒,抄书卷,就连你想推我下水我都成全了你。这些都足可见我恩怨分明,待你无私。这可是实话?” 卫令姿斜睨过去,听他提及当年落水之事不觉一阵心虚。 她当时也是无奈之策,却原来都被他瞧了出来。 见卫令姿默认,萧彻又道:“可怜我落水着了风寒还强打精神彻夜为你抄完女册,临走你却连与我道别都不来,我去找你同你话别你还说些不再相见的伤人言语……这可也是实话?” 卫令姿咬唇,手不自觉抓紧了她身侧的锦帐,眼神也游离起来:“让你说打算,提这些做什么?” 表情还这般委屈,用词还这般哀怨…… “邯城百姓无辜,臣子可用,我这人本性纯善,大周既然占尽上风,如非必要倒也不必妄造杀孽。”萧彻喟然长叹一声,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看得卫令姿背后升起凉意。 他?本性纯善? 略带夸张的语气,不怀好意的笑容,卫令姿嘴角不觉一抽。 他将她的规劝都说了,她说什么? 萧彻狭目深幽,眼底耐人寻味,侧脸线条流畅好看,“可我担心呀,你卫氏一族那么多人,今后免不得要被冠以‘余孽’之名。他们于我自身无恩,于我大周无用,若出诛孽之言,我是一个庇护他们的理由都寻不出。” “你……” 卫令姿“噌”地起身,“你威胁我!” “生气啦?”看卫令姿秀眉竖立,萧彻故作讶异地大惊小怪起来。 窗外深茫夜色,洒在林中叶梢,风影随动,室内烛光都摇曳起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卫令姿坐回床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定,忽略眼前之人溢于言表的得意之色。 看到卫令姿明显克制情绪的动作,萧彻嘴角弧度登时放肆起来:“我分明在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卫氏一族无法保全,于我无妨,于你是一定会难过的。” “故而我想……你越放不下卫氏一族,就越应该留在我身边。我这人耳根子软,又待你无私,你要肯花心思拿捏住我,时不时给我吹些枕旁风,我自会排除闲言,善待卫氏一族,这不甚于拿捏千军万马?” 说到最后,萧彻还不忘懊恼一声:“唉,耳软心活,到底是我这般本性纯善之人的通症。” 形势比人强。 卫令姿遏抑丢东西到他脸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是,陛下说的极是。陛下宽善英明,大度豁达,不以强凌弱,不牵连无辜,不乘人之危……” 听她口中念出一堆不走心的溢美之词,萧彻的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 “可惜小女子是困守方寸的福薄之人,陛下以卫氏阖族为筹也实是高看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做不来自己的主,又如何做得阖族的主?” 萧彻眈眈逐逐,不假思索:“那是你没想过,你只消点点头,从此以后你便可以做主。我是一国之君,你是金枝玉叶,即便不是当下光景,我们也合该在一起。” “不!”卫令姿斩钉截铁拒绝。 看他毫不动摇,便又换了个说法,“我们……五行相克,本就不宜出现在一处。” 萧彻挑眉:“五行相克?怎么说?” 卫令姿眼珠转了转:“你想想,你初见我坠马受伤,后来又中毒、落水,便是我克你。久别再见,我遇上贼人,差点丧命,这是你克我。你我亲近一分,克业便重一分。” “五行命理之谈太过无稽,我不信的。”萧彻岿立于侧,讪笑一声,“你信?” 卫令姿猛地点头:“嗯,我很信。” “那你更该留在我身边了。”萧彻道,“你说我克你,但你的命是我救下的,那我也是能护你之人。至于你所谓克我,我不介意,我甚至期待你离我近些,克我重些。” 萧彻一脸吃定她的得逞模样,顺势往卫令姿跟前贴近了一步。 卫令姿不理解地看着他。 萧彻反倒磊落起来:“我也没有逼着你当下决定,我等得,不急。” 显然油盐不进! 卫令姿没了好气:“我乏了,想洗洗睡了。” 萧彻眼神灼然,也不计较:“好,我让人给你送水。” …… 深夜的聂园,廊桥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