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灵缓缓地侧首,满面凄楚地与越霁对视着。 “越少尹,您说奴婢藏了什么,冬灵怎么听不明白呢?” 即便到了这时,越霁也依旧确信,冬灵在失去了苏太妃之后的痛苦之色,并非作伪。 但有谁规定过,凶手一定是痛恨受害者的呢? 冬灵真心实意地将苏太妃当做她半个姐姐,亦真心实意地将苏太妃当作她必须杀掉之人。 明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越霁毫不犹豫地对上冬灵的无辜眼眸。 “你藏了南芜子,不是么?” 冬灵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似的轻笑了一声。 “越少尹在说什么胡话呢?奴婢昨晚就将南芜子呈给陛下了,越少尹不也在场吗。” 她面上甚至流露出委屈神色来:“更何况,奴婢当着您的面发了毒誓,若奴婢动过此物,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你是发了毒誓,”越霁顺着她的辩解点了点头,却又陡然间将机锋一转,“可你也不必害怕毒誓是否应验,毕竟杀人本就伤天害理,倘若老天爷真要降下惩罚来,也不差你一个誓言。单凭你对苏太妃的狠毒心思,你也该被天雷击中了罢。” 冬灵咬了咬唇,怆然欲泪:“越少尹……此言也太恶毒了些。” 她慌乱抹掉眼角滴落的水珠:“即便您不信奴婢的誓言,可奴婢……奴婢也没有杀害娘娘啊……您怎么能就因为奴婢给娘娘用了一套娘娘不喜欢的茶具,便给奴婢按下如此大的罪名呢……” 琼华苑的内侍宫女,哪个往日间,没有受过她冬灵的照拂。 无人不是打心底将冬灵和苏太妃同样看作菩萨心肠的人物。 谁都不相信,冬灵竟然才是杀害苏太妃的凶手。 更别提此刻越霁坐在上位,冷眼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冬灵。 两相对比,甚至叫人觉得,越霁才是那个残忍凶恶的压迫者,而无依无靠的冬灵,成了她胡乱领赏邀功的替罪羊。 即便性情骄纵,时常责罚宫女的吴太妃,亦心生讶然。 她看惯了苏衣和冬灵这对主仆在宫中亲密无间的模样,深知倘若叫苏衣将最易受敌的后背交给冬灵一人,苏衣也不会惧怕的。 吴太妃纹丝不动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丝龟裂,她微微皱了眉,身形向越霁的方向侧了侧。 “越少尹,是发现了什么证据么?” 瞥了一眼泪水不绝的冬灵,越霁起身,走到端着茶具的小内侍面前,忽然将那套素白的茶具挡了住。 而后,她轻声唤了念儿:“你来说说,这套茶具中,有几盏瓷杯?” 冬灵两颊陡然微不可查地紧了一瞬。 余光将其动作收入眼底,越霖双眸更寒,手指无声无息地敲了敲黑漆桌案。 念儿茫然地抬头,先想看越霁身后的茶具,却发现她将其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红木供盘的尖角。 她立即转头慌张地往抹着眼泪的冬灵望去,冬灵毫无所觉,只顾着抽泣,并未理会念儿。 无奈之下,念儿只好努力地回想起昨日自己见到的茶具,犹豫着道:“五……六……五,五个?” 观她所言,越霁扬了扬眉:“不记得了?” 念儿愣了愣,“茶具杯盏什么的个数,都是冬灵姑姑记着的,奴婢只管盯着这些东西是否干净就好了。” 冬灵抽抽搭搭地接话道:“这套杯盏共有六个,不光有奴婢记着呢,内务司那也有记录,越少尹信不过奴婢,大可叫人将内务司的卷册拿来比对。” 不料,越霁却点了点头,凝视着冬灵道:“我信你。” 她语声清冽明亮,并未夹杂半分讥讽刻薄,却让冬灵的哭声一滞,眼眸闪过几分愕然。 霎时间,她语气又一转:“不过我也相信念儿。” 将自己旁听得脑中一片糊涂的吴太妃更是莫名,她神色微变,不甚赞同地插了一嘴。 “怎么能两人的话都信呢,那杯子哪能即是五个,又是六个,难不成有一个杯子会自己藏起来?” 越霖本在沉思着,吴太妃此言,却叫他一瞬想通所有关节,不由得抬眸看向越霁挡着的那套茶具,沉声道。 “杯盏不会自己躲藏,可有人能将杯盏藏起来。” 他眉眼凌冽地盯着怔住的冬灵,冷硬地开口道:“苏太妃昨夜是饮了冷茶水的。念儿判定她未喝的缘故,是觉得那套茶具中仅有一个杯子含了茶渍。” “料是苏太妃素来讲究,即便是自己用过的茶杯,过了片刻后,留下茶渍也不肯用了,会再换一个新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