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过节了，阿娘特意杀鸡给自己和沈年补身体。 她美滋滋的吃了小炒鸡瘦肉，还多喝了两碗用鲜美的野生无毒蘑菇炖的鸡汤，后来才在饭桌上听母亲以玩笑的口吻提起此事。 但沈年当然真的被吓到了，还因为大公鸡之死产生了深深的自责。 那顿鸡肉他是一块没吃，鸡汤也不喝，任由沈晚芸和沈母怎么劝说引诱都不听。 连剪下来那半边公鸡尾羽他也不想再用来制毛笔了，并且私下对姐姐完整忏悔自己做的错事，哀求姐姐和自己去后山给大公鸡立个“羽冠冢”。 沈晚芸当然没有理由反对，于是二人将沈母简单埋在屋前的羽毛挖出来拿大叶子包好，拿着小锄头羽毛包上了后山，想挖个深一点的坑好好掩埋。 临走时沈年还从屋中抓了一小把粟米，想着给大公鸡当贡品，让它做个饱死鸡好上路。 姐弟二人选了个有风有水的地方，沈年撒了米，嘴里低声念叨几句让大公鸡下辈子做个人罢，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沈晚芸扛着小锄头开挖。 却没想到三锄头下去挖出一堆白杆杆白伞伞的野生鸡枞。 众所周知，野生鸡枞爱扎窝发，看着眼前绵延一片长势极好的鸡枞堆，沈晚芸和沈年眼都要直了。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山珍！ 激动的沈晚芸瞬间丢了小锄头，让沈年蹲在原地等着她回去拿行李来装。 等她带着沈母背着小竹篓回来时，同样激动的沈年已经蹲在地上用手刨了不少出来，兴奋的神色爬满了红彤彤小脸，裹着公鸡毛的菜叶子安静的被遗忘在角落。 当天下午沈母带着子女足足挖了一满背篓嫩生生的鸡枞回去。 大部分外观漂亮完整的菌骨朵被沈母背到集市以一斤一两银子的价钱卖掉，剩下有磕碰有点蔫的准备带回来家洗干净晾晒成杆。 而沈晚芸和沈年待在家中候着沈母从集市给他们带糖葫芦，激动的等待了一下午，沈年才想起“羽冠冢”忘立了，又拿着小锄头拉着姐姐上后山。 还好大公鸡的羽毛还待在原地没有被动物叼走，他们将羽毛掩埋在挖出的鸡枞坑中，又拿泥土严严实实的盖好，最后二人还轮流上前把土踩实。 做完这一切回到家时沈母也刚回来，除了给他们带了糖葫芦，还带回来两身好看的新衣裳。 看着姐弟二人喜笑颜开的跑回屋试衣裳，沈母才微笑着净手做饭，今日卖剩的鸡枞不多，野生鸡枞极其鲜美珍贵，之所以剩下还是因为她执意不折价处理。 她把卖剩的鸡枞洗干净切成片铺在竹筛上，从另一个竹篓中拿出几朵新鲜大骨朵的鸡枞，这是她一早挑选留下的。 刚好公鸡的肉还剩了许多没有炒，她原本想制成腌肉，现下改了主意，将带着肉的鸡骨剔开砍成块，和肥美的鸡枞一起下锅，煮了一大锅味道鲜美的小鸡炖鸡枞。 乳白的汤汁和鲜香的味道勾起人的食欲，沈晚芸和沈年吃得满嘴流油，又在得知这是大公鸡的肉时伤心几瞬，最后含泪干了两大碗鸡汤。 管不住嘴的沈年更内疚了。 因此他每年清明节都摘几朵小野花给大公鸡“上坟”，隔三差五也要去后山望望大公鸡的坟头还在吗。 对了，他在埋大公鸡的地方堆了个小土堆，后来又捡了一块木板插上去，因为不会写字，只在木板上画了一只尖啸昂首大尾羽的公鸡。 尽管沈晚芸觉得十分不像，但沈年单方面宣布那就是大公鸡的坟头了。 说来也巧，年年清明节前后，大公鸡坟头的位置总要冒一堆鸡枞。 为此沈年和沈晚芸只好带着阿娘掘了它一次又一次的坟，又盖了一次又一次的土。 直到去年阿娘生病，为了凑钱治病沈晚芸和沈年将鸡枞根挖得很深很深，大抵是大公鸡的“坟”被掘得狠了，今年便不再长鸡枞。 沈年闲时总上后山去看，清明都过了好几月，大公鸡的“坟头”也还是光秃秃的。 他有些失落，却还是时常带着一大一小两束野花去后山。 因为母亲也葬在了那里。 此后几年，小小的他控制着自己再也不提不想笔墨纸砚。 如今在阿姐手中看见笔和墨，他原本尘封已久的小心思蠢蠢欲动。 更见时文姐夫手中造型独特漂亮的竹砚，遥远回忆袭来，只知道石砚和泥巴砚的时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