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汴京的天色刚刚擦黑,城中街道上纷纷开始掌灯。一家一家的摊贩点起灯火,远远望去,就像是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仙境一般。 只是,今日相比往时,不知为何,大街上的车马数量要格外多些。城中街道上车马本就需慢行,数量又多,倒是造成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道路堵塞。 路边摊贩自然乐意。游人于大街上滞留,对于摊贩们来说便是无限的商机,不过,事情似乎并不是朝着他们想象中的方向发展。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摊贩认真观察了一下在御街上拥堵一团的马车。这些马车并非普通马车,皆是最上好的布料子、车架子,马车上还有不少奇珍异宝——并不为别的,只是作为装饰而已。 跟随着马车一同出行的还有许多小厮,这些小厮们一看便是在城中大户人家中当差的,身着统一的服装,身材虽说不上魁梧,却都是十分匀称结实,若是行家一看便知,这些人身上皆是带着功夫的,绝非普通的大户小厮。 众多马车停在街边,不时有微风拂过,只是这些马车的车帘却如同被死死焊住一般,无论风从哪个角度吹来,皆是一动不动,绝不会露出半点车内的模样来。 车马随着人潮,缓缓向前行进,只是走到御街上一家酒楼面前,皆不约而同地放慢车速,拐进这家酒楼东边的小巷中。 这便是汴京御街酒楼行中的新贵,大开中门、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腾云楼。 · 今夜华灯初上的时候,腾云楼中本是生意火爆。前些时日楼里新出的群仙炙在汴京城中又掀起一阵美食热潮,这些时日,许多京城中的文人权贵皆来腾云楼,想要一品这群仙炙的美味。 如此,腾云楼接待的食客的待遇便又“再上一层楼”了。沈于归看着楼内的装饰,虽说富丽堂皇,却怕不合文人的风骨,于是另选了个黄道吉日,找来木匠,将腾云楼又重新整修了一番。 此次整修,沈于归干脆将整个腾云楼的结构也做了些较大的调整。 原本的腾云楼,从御街上看,乃是封闭的,每层皆有窗户。但这一次,腾云楼中间数层直接挖空,做成亭台的模样,铺设栏杆。站在这数层,若是来了兴致,可把酒临风、对月伤怀,亦可俯瞰都城,欣赏最繁华的御街夜景,一车一马,皆在自己足下。 自腾云楼如此整修完工之后,朝中许多重臣皆愿来此,或是吟诗作对,或是谈论朝中国事。尤其是那可以俯瞰整个都城的数层,更是紧俏。于是,沈于归便实施所谓的“预约”,有时候一翻酒楼簿,这预约的记录,都排到了次年去。 今夜,沈于归正坐在自己的小间中习字,一旁的香炉中檀香袅袅升起。突然,自己小间的门被人轻轻叩响了。 “姊姊,是我,阿黎。” “吱呀”一声,沈于归小间的房门被人推开,文黎走了进来。沈于归还未来得及问她什么事,却见文黎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姊姊,大内的中贵人来了,急着要见姊姊。” 沈于归坐在交椅上一动不动,道:“快请。” 虽说沈于归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却是直犯嘀咕:自己与大内并无过多交集,为何今日中贵人却要来见自己? “吱呀”一声,自己的房门再次被推开。先探头的是阿黎,只是阿黎推了门,却并不进来,而是侧了身,给自己身后的人让出空间。 沈于归站起来。 阿黎侧过身,沈于归的眼神便毫无保留地看到阿黎身后的那个人。那人个头并不算高,长得十分清秀白净,虽是男人,五官、神态却是有些娘娘腔。阿黎给他开了门,他却只是点了点头,便侧身进来。 沈于归倒是先行礼,口中道:“万福。” 那中贵人亦回礼,又将沈于归搀起来,一开口便是:“恭喜沈娘子,贺喜沈娘子!” 沈于归一愣,这十分耳熟的话语,这中贵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总给自己一种“恭喜沈娘子,官家要接娘子进宫做娘子啦”的错觉。 那中贵人笑眯眯道:“恭喜沈娘子,官家今夜也要来贵酒楼与民同乐,一同热闹热闹,娘子这边快准备准备接驾吧?” 沈于归半信半疑:“贵人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娘子所想的那样。前几日娘子酒楼中的群仙炙,咱们官家也听说了,让咱家弄来尝了尝。哎呀,官家这一尝,那可是喜欢得了不得!今日定要出宫来,亲自来尝尝腾云楼的群仙炙!” 沈于归受宠若惊笑道:“能得官家青眼,当真是奴家万幸。多谢贵人,奴家这就开始准备!” 一个时辰后,数辆华贵马车鱼贯驶入腾云楼东侧的幽暗小巷,马车主人下车,戴着幂篱,看不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