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目,闭着眼调养着气息,听闻姜泠昏睡过去后,他这才安了些心。 季徵看着他,再度确认: “您确定要臣动手么?” 要他动手,去取皇帝的心头之血。 季徵虽然精通医术,但如今他要取的,却是人心头处的那一碗血。若稍有不慎,便会流血而亡。 他是天子,龙体金贵,根本不容有半分闪失。 “圣上三思!” 张太医忍不住上前劝阻。 却见男人面色未变,眸光中未有任何退缩,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他缓声,只道出简单地两个字:“取血。” 以灵山之花,灵泉之水,和所爱之人心头之血,方能解那西巫情蛊。见他心意已决,季徵并未多言,他从一侧医匣中取出银针,置于火焰上消毒。 不过多时,季徵这边已准备妥当。 就在他欲将银针刺入之时,一直掩面不语的谈钊“腾”地一把握住了季徵的手。黑袍男人紧攥着季扶声的手腕,指尖用力到泛起一阵青白之色。他的目光却尽数落在主上身上,半晌,才压低了声息: “主上,那高僧所言,乃是心爱之人的心头之血。您可曾想过,如若此药对娘娘无解……您又何故冒这个险?!”甚至要搭上这半条性命去?! 谈钊比任何人都知道,主上的身体虚弱,已 经经不住这般折腾。而此番取血,却是有两重未知。 其一,主上可否在取血过后安然无恙;其二,这心头血兑于药粥之中,于皇后娘娘的情蛊可有解药之效用? 但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主上。 银针刺破肌肤的那一瞬间,谈钊再也忍不住,朝向那矮榻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主上!!!” …… 疾风骤来,波澜不歇。 淅淅沥沥的鲜血点滴坠落,流满了一整个银盆。 月色淌过。 姜泠醒来时,绿芜与往常一般,正端着一碗汤药走入军帐。 “绿芜,现在几时了?” “娘娘,快子时了。” 以往子时,绿芜都会唤她起床,饮下这一碗汤药。见她捧着药碗,姜泠也不疑有他,不过须臾,小侍女将药碗端着,走过来。 “奴婢还未唤娘娘,娘娘怎么醒了,是着了凉还是着了魇?” 对方将她从榻上扶起来,先是往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又往她膝上多叠了一层褙子。 “娘娘将汤药喝了,暖暖身子。” 姜泠接过碗。 “绿芜,我方才似乎听见,帐外有人喊打了胜仗,西巫人降了。” “娘娘听错了,陛、陛下他还未回来呢。” 绿芜小声催促着。 “许是娘娘做的梦,您先将汤药喝了,早些休息罢。” 也许是梦。 姜泠垂下眼睫。 今日的汤药似乎与往日不大一样,汤底不知又添了些什么,看上去浑浊许多。她也习惯了步瞻的自作主张,既然季老师说这汤药并无危害,那她索性便随了步瞻的意,将这些都喝干净。 她曾面对面问过步瞻,在给自己喂什么。 对方面色平静,只道,她日后会知道的。 喝完药,她将汤碗放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今日是几号了。” 绿芜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下意识地回道:“回娘娘,还差两天便是三十了。” 闻言,姜泠的喉舌之中忽然翻涌上一阵黏腻的血腥气,那道血气猛地上窜,令人猝不及防。她半弯下腰,扶着桌角闷闷地咳嗽起来。 绿芜赶忙去抚她的后背。 差两天便是三十。 她想起来,萱儿曾对自己,步瞻仅仅剩下三个月时间,如此算来…… 见她猛地蹙眉,绿芜忙不迭询问: “娘娘,您怎么了?” “我喉咙好疼,好……好像……” 好像用什么东西给黏住了一般。 像是血。 姜泠缓了好些时候,才终于缓过这一阵劲头。军帐未完全掩住,夜风将冷气吹拂进来,见状,绿芜便要走去关。 姜泠抬了抬手,道了句“不必”。 她今夜心很慌,右眼皮莫名跳动得厉害。 她走下床,青丝 迤逦在身后, 望向帐外时, 眼前竟莫名闪过那一道人影。那是一道雪白色的身影,未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