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氅,只着了件明黄色的长袍,这使得他看上去有几分消瘦与斯文。 周围宫人也是极会看主子脸色的,见他情绪阴沉,皆是大气也不敢出,只顾着埋头往前走着。 快到藏春宫的时候,步瞻叫停了辇车,兀自下了轿。 他没有带上人,甚至都没有让谈钊跟着。 皇帝突然亲临,守门的宫人始料未及,正欲传报时,又被步瞻一下拦住。 此时正值酉时,天黑黢黢的。 冬日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还未到入寝时,整个天空已然暗沉下来。守门的宫人未曾传报,院子里的绿芜见到步瞻时,也惊了一惊。 “皇——” 她张了张嘴唇,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皇帝的眼神慑住。 院子里落了一层雪。 窗牖上亦是凝了一层薄薄的霜。白霜将整面窗牖盖着,让人看不清另一面的动静。 姜泠听着簌簌的落雪声,半梦半醒。 京都的雨雪极多,尤其是在深夜,这一场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啪嗒”一声,似乎有雪粒子自廊檐摇摇晃晃地坠落,砸在那一排莹白的宫阶之上。 风吹飞雪,令人倦意愈烈。 步瞻便是在这时候推门而入的。 床头边未 摆屏风, ➫(), 便能看清楚内殿的情形——女子正仰面平躺在软榻上,那一袭乌黑的发披散着,从床边像瀑布一般悬垂下来。 而床榻外侧,正跪着一名内侍,他穿着灰蓝色的袄,正背对着殿门。 听见“吱呀”的推门声。 仰青下意识转过头,只一眼,便看见那明黄色的袖袍。 内侍正停在她太阳穴处的手一顿。 似乎察觉出他的异样,姜泠下意识地掀了掀眼皮。不等她抬起头朝门外望去,幽幽的冷风中裹挟着淡淡的旃檀香气,直朝她鼻息处拂来。 仰青的双肩一抖,正搁在床边的药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皇、皇上……” “皇上,皇上。奴才参见皇上——” 这内侍满脸煞白,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只见着皇帝微微逆着些光,满院子的月色落不到男人的脸上。 步瞻一双乌眸沉沉,未看地上的仰青,死死盯着软榻之上的姜泠。 女子缓缓撑起上半身。 门口一阵惊呼,绿芜慌张地跑入殿内,一眼便看见屋内几人的对峙。见状,她忙不迭跪至皇帝脚边,企图同他解释。 根本不是他想的那般。 真的只是娘娘身子不爽,仰青过来哄娘娘入睡而已。 步瞻也未理会绿芜。 姜泠微微抬眸,眼皮轻掀之际,纯白的雪色清然落入她那一双慵懒美艳的瞳眸中。被人打扰清梦,她似是有些不耐烦,凝望着面前的男子,懒洋洋地道: “臣妾见过皇上。仰青,你先退下罢。” 她的声音很平静。 就连面色,也是格外从容不迫。 步瞻就立在门边,他身后是冰凉的夜色,顺着敞开的门框,悉数朝殿内奔涌而来。 与之一同奔涌的,还有他眼底晃动的情绪。 “好,姜泠,好得很。” 好得很。 他的皇后,竟与一名低贱的内侍共处一室,那内侍还如此暧昧地跪倒在她的床榻边。 “你真是让朕大开眼界。身为一国之后,与一个阉人眉来眼去,祸乱宫闱。”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句话。于无人见到的暗处,他笼于袖袍中的手狠狠收紧,只见几乎要刺入掌心! 掌心之处,是一块愈合了没有多久的疤。 绿芜求情道:“皇上,您莫要误会了娘娘……” 步瞻根本不看她。 他凝视了姜泠许久,企图从她的眼中看到几分悔过与解释。良久之后,他有些失望地扭过头,对地上的内侍冷声道: “滚过来。” 仰青立马爬着,伏在皇帝脚边。 “皇、皇上……” 面对这阉人,步瞻恢复了一贯的强势与冰冷。 下人爬到他脚边,整张脸几乎要贴在他的靴面上。 步瞻只觉得胸口处燃了一团火,让他忍不住立刻将此人千刀万剐。但在姜泠面前,他还是努力收敛着情绪,命令道:“抬起头来。” 他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这样一张脸,才能让她如此宠爱、如此喜欢。 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