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此,是以这个萤霞居也就保留了许多来自杨家的影子。 萤霞居里,除了库房堆满奇珍异宝,连普通居室之中,亦是在在是字画,处处有古玩。小叶子虽然不懂鉴赏,也不甚了解这些宝贝的价值,但库房之中藏有杨氏族谱并详细账册,她只随便一翻,便看到几个赫赫有名的艺术大家的名字,不由得瞠目结舌,叹为观止,方知道杨一钊果然家世赫赫,富甲一方。 每一件字画古董旁边都留有标记字条,用以记录这些珍品的信息,比如此物曾在何时因何故入驻云云。字条虽多,但字迹只有两种。萤霞居里杨家人的书法作品不少,小叶子只对比字迹便知,这撰写字条之人,正是杨一钊和他的父亲杨翎锋。杨翎锋乃前任离人阁阁主,其书法挺拔苍劲,笔划刚硬果断,隐隐有破空飞去之态,看得出是一代侠客,当仁不让。杨一钊作为离人阁的现任阁主,书法水平亦是不凡,但风格却与杨翎锋截然不同。他的字迹偏秀丽曼妙,圆通自如,亦是字如其人,潇洒多姿。 一天,在萤霞居的书房里,小叶子不经意发现里一本手帐,打开一看,竟然是薛悦幼时的日记,里面字字句句俱写满了她和杨一钊的年少琐事。这本是他人私密,但小叶子实在对杨一钊的过去充满好奇,便偷偷把这日记携带回房,每每睡前得空便拿出来看上几页。 原来杨一钊十三岁之时,其父就驾鹤西去。那时他伤心欲绝,便独自一人前去游览天下。薛悦为了陪伴他,便也简装随行。两人年少气盛,青梅竹马,一路游览歌舞,行侠仗义,快意江湖。这本是她一生所愿,不想杨一钊年少之时便已达成。虽然日记言简意赅,但描写精确,令小叶子读来亦仿佛身在其中,悠悠神往。 她仿佛看到——在风沙四起的西域村头,杨一钊跟随老年舞者的动作,在路边亦步亦趋学习西域胡旋舞的刻苦。 她仿佛看到——在瑰奇浪漫的莫高窟里,杨一钊模仿飞天神女的姿势,在漫天华丽壁画下打开身体翩然起舞的悠闲。 她仿佛看到——在肃杀萧索的戈壁滩上,杨一钊手持短剑,赤膊上阵,身影翻飞着演绎一支古典剑舞,只为抚慰边防将士的思乡之情。 她仿佛看到——在人头攒动的闹市之中,杨一钊身披羽衣,掩面浅笑,腰肢颤动着扮饰一名西域舞娘,只求博取未婚妻子的开心一笑。 每当此时,薛悦都会在旁边陪伴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闹,看着他从天亮跳到天黑,又从天黑跳到天亮。 她读着读着,不时低头吃吃轻笑。杨一钊单纯干净的少年岁月,一笔笔跃然纸上,那么生动美好。 然而再过一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样美好的字句却一天比一天少了。每篇日记的间隔,也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久,内容也越来越简短,情感也越来越晦涩难言。 日记的最后,夹着一封薛悦写给杨一钊的短信。 根据信中所言,小叶子也不难推断出——之后的日子里,杨一钊不时继续着他的旅行,可身边却不再有薛悦的陪伴。薛悦为了云中城的发展,投入到抗敌前线之中,甚少回来找他。也许就是那时,杨一钊喜欢上了任青眉,便只能和薛悦渐行渐远了吧。他不能主动退婚,也不能主动追求,种种矛盾加深了他和薛悦之间的误解,最终闹到如今分手的地步。 然而,即使如今二人不再受制于婚约,每逢薛悦临危之时,他总是不顾一切,第一时间上前调解,护她周全。在薛悦伤心离去的时候,又默默相送,不做纠缠。——这个花花公子虽然浪荡多情,却也对每段感情真心实意,还算一个好人。 不过……他对我有这么好吗? 犹记得初识之时,杨一钊风流浪荡,动辄调戏,简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她小叶子在他杨一钊的眼里,和其他皮囊没什么分别吧,无非就是看她还算有点姿色,馋她身子。他每天只会对着自己胡说八道,什么吃胖点好,什么杨夫人,还有那次强吻,那接风洗尘的小夜宴…… 于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个调侃对象,可供他闲暇之时清玩而已。 特别那时候,每次一说到眉姐,你看看他那个脸红羞涩的鬼样子。真想狠狠给他一拳。 自从自己在接风夜宴拒绝他的套路之后,他倒是收敛了些许。虽然他言辞举止依然轻佻,却在不经意间对她多了些叮嘱和照顾。 等她成了近侍入驻上凌烟以后,满脑子都是李厘昀汐昀汐李厘,根本没空关心他杨一钊。 行庄练兵再见,他的眼睛里似乎是有光在闪的。自己在行庄里受了欺负,他不顾昀汐逼视,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温言慰问,还偷偷晚上给她送药。甚至在他猜到自己中意昀汐之后,还帮着自己调整心态,适应昀汐。那时,在她心里,杨一钊已经算得一个体贴的好友。 她相信他也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