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修治顺着宽阔的廊道慢吞吞地走着,灯光明亮,一切都很正常。就是父亲给他买的那双鞋子不是很合脚,但他能看出来父亲喜欢,所以也表现出自己很喜欢的样子。 津岛修治总是对周围的人抱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态度,因为无法摸透他们为什么会做出一些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行为,而其余人却习以为常——那么大概就是他自己错了吧,他独自思索着。 自己什么都不懂,只需要附和其他人就好了,毕竟他们的话大抵是亘古不变的“人间真理”。 屋子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津岛修治能听见窗外的鸟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让他几乎疑心这是否是一栋空宅。直到他路过一个转角,看见家中的佣人聚在一起,男女都有,其中一个穿着普通但神情倨傲的男人被围在中间,大声夸耀着什么。 “昨日家主让我去采买东西,我见到了那位东野家的姬君,她正从隔壁的酒居内走出来,和她的父亲母亲一起,啊。对了,还有那位东野家的大少爷。” 其他人配合着发出惊叹,有人忍不住了,“听说那位大少爷一表人才,世家小姐都想着做他的夫人呢?真的有这回事儿吗?” “……我光顾着看那位姬君大人了,哪来的空去看他呢?”男人有些不耐烦自己的话被打断,重新转回了话题,“那位姬君果然名不虚传,不仅长得好看,那句词叫什么来着?出水芙蓉?对,出水芙蓉!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而且仪态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姬君,真真是哪都好。” “嗨呀,松下,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你对那位姬君有好感?” “某些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位姬君肯定是要嫁给贵族公子的,哪轮的上你呢?”男佣们嬉笑着嘲弄,女佣们也挤作一团窃窃低语,面上带了笑意。 男人有些恼羞成怒,似乎被戳破某种不可为外人道的隐秘,声音猛地抬高,“哈,你们这些黑心肠的!敢说自己没想法吗?大和抚子式的女人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于是众人哄笑一气,开始说些荤段子,开玩笑似的毫不避讳,讲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男佣女佣开始随意地谈论起自己的主家,那位津岛家的家主是怎么怎么样的豪爽大气,情人如过江之卿,津岛家夫人昨日又和新来的女人起了争执,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琐事,但他们却如同将其当做谈论资本一样说个没完。 津岛修治停在转角处,只觉得一种恶心感涌上来,他强压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在他眼中似乎变成了妖魔鬼怪,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扰人的尖叫——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噪音。 随后他定了定神,脸上扬起与平日里一般无二地笑容,虽然看上去有些僵硬怪异,但因为遗传自母亲、因为年纪尚幼显得格外精致惹人怜的出色面容,这种略带讨好的笑容并不会让人感到厌烦,只会使人产生亲近之感。所以津岛家的所有人,无论是主家还是仆从,都对津岛修治喜爱有加,连普通的佣人也爱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即使他有个不受待见的母亲,和孤僻的妹妹。 津岛修治的母亲是大家族的小姐,对于津岛家主的风流情债总是难以容忍,三番五次地大吵大闹。而津岛修治的妹妹津岛久鹤,两人是一对双生子,据说在他们出生的时候,有位德高望重的阴阳师曾经和津岛家主说过,双生子中的某一个是克父克母的,必须要谨慎对待才好。 随着年岁的长大,津岛修治越发讨人欢心,他会经常看杂志,对那些怪谈、评书、落语、江户趣谈等了如指掌,总是能搞笑逗趣,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并且津岛修治对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濡沐非常,却又十分知谦逊有礼,没有人认为他会是什么克父克母的“灾星”。 反观他那个同胞妹妹,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整天把自己关在卧室内,行为举止都极其随意,在被责问之后屡教不改,简直是不知礼数!津岛家主对她失望透顶,命令佣人每天把饭菜送到她的屋子里,不必和家人一起吃饭,随后就不管了。 “哎呀,那位小姐可真是古怪,我从来没见她对谁笑过。真是的,瞧不起人呢!” “谁说不是呢?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出来,怕是在捣鼓什么阴毒的禁术吧?不愧是那位阴阳师大人说的灾星!” “也就只有修治少爷心肠好,经常去看她,但我觉得,少爷恐怕不久就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我给那位小姐送饭的时候,她连灯都没开,黑漆漆的,可吓人了。我老觉得那黑色的阴影里面有东西在看我。” 佣人们对此也是热情非常,总是谈论自己与那位小姐接触的经历,对她评头论足。没有见过那位小姐的佣人,生怕自己矮了别人一头似的,哪怕不了解,也要编造些事情来说。 谣言传得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说那位小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