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月踌躇半晌,在林渌把门关上的那刻,她伸出手拧开门把手。 仿佛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很久之前,没打招呼就闯进来,赵馨月连寒暄都无从说起。 林渌静静围观着窗外的雨,冷不丁地说:“晚上一个人上山,心情不好。” 不知道在说他,还是在说赵馨月,反正他们的心情都不好。 赵馨月摸了把脸,雨水将泪痕冲洗下去。 窗外的雨水郁积成青色,赵馨月的眼睛也被雨水洗濯得发亮。 林渌想起他们四目相对的晚上,月亮拨开云层,偷偷望了一眼人间。 “祁舟给我打了电话,工厂的订单停了。” “嗯,资金链出了问题。”赵馨月深呼出一口气,“祁舟怎么什么都告诉你,一点都不尊重客户隐私。” 林渌抬眼,眼底氤氲着笑意,“他可能是觉得,无论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只要是关于你,我都爱管吧。” 赵馨月呼吸一顿,她看向窗外充沛的雨水,无数的雨滴砸在了玻璃上,噼里啪啦。 林渌不咸不淡地开口:“资金我帮你补上了,祁舟会照常送货。” “上次工厂把货卖给别人,我们都有错。” 只是于心有愧,所以才要帮她。 赵馨月回头,还未出声,林渌站起身请她坐下。 林渌双腿交叠,后背陷在躺椅里,懒散地说:“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你。疗养院外部建设已经完成了,你觉得怎么样?” 赵馨月环视一周,“挺好的,少有的专业美观。” 林渌动了动额头上的碎发,冷白的侧颜与椅子上的黑色皮革交际线,“当我疗养院的室内设计师,有兴趣吗?” 赵馨月像是老年人怀念故乡一样,“室内设计师,我好久都不做老本行了。” 林渌的眼睛无波无澜,语气中却有起伏的情绪,“当然,我不会强买强卖。至于我借你的钱,没有利息,比银行划算。” 赵馨月想,这一点都不划算,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 赵馨月向他确认,“我在行业内的技术不算顶尖,更称不上什么大师,你确定要找我。” 林渌直起身,拿出文件,“我是个商人,不会意气用事。我看过你在合海公司的设计方案,大学里的专业课成绩也不错。” 林渌知道赵馨月的专业课成绩不奇怪,可是设计方案他是什么时候看的? 赵馨月说:“我拍你会失望。” 林渌将文件推到她面前,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那就别让我失望。” 室内,只有赵馨月翻动纸张的声音。 她思考了不知多久,连墙上的钟表都没来得及看。 职场上最讲究的是抓住机会,一不留神或是不自信就错失了机会。 所以,赵馨月在拿到合同的那刻要尽快做出决定,斟酌利弊。 现在,她仍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看完最后一页,赵馨月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我签了,合作愉快。” 刹那之间,她意识到这里不是公司,对方客户是林渌。 没等赵馨月收回手,林渌轻轻握住她的手,皙白的指尖像是一条蛇,快速地缠住猎物。 手掌紧密贴合,皮肤温凉。 在耐心耗尽的最后一秒,林渌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坐下。 赵馨月红得像是抹了胭脂的手捞过来钢笔,黑色钢笔握在手里沉甸甸,重得她的手指往下坠。 她郑重地签完合同,合上钢笔,递给林渌看。 林渌随便翻了两页,收在抽屉里,上锁,“行,签完了。” 窗外的雨小了,林渌问她,“你明天早上还要去花店,现在回去吗?” 赵馨月犹豫说:“可是,外面的雨还在下。” 下山要走一段路,虽然雨下得不大了,衣服还是要被淋湿。 林渌走到柜子旁边,拿出一把长雨伞,“我有雨伞,送你。”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像是细细的蜘蛛丝,在天空中织出一张大网,连接着大地与天空。 他们撑着一把伞,走在雨天的青云山。 这把长雨伞撑开,罩住两人绰绰有余。 赵馨月的衣服在伞下愈发干燥,小白鞋在地上踩出水波。 林渌撑着伞说:“那晚,你和罗容在打电话。” “什么?”赵馨月忽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对,我们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