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遥的目光在娄焘娄晟二人面上来回逡巡了半晌,却怎么都同沙湾村神祠里的那尊金身合不上。 按乔芸的记忆来看,那尊食肉寝魂的邪神应当就是这对父子其中一人。 可祠中金像刻得丰神俊朗,鹤骨松姿,与他们半点都不相像。 陆令遥神色古怪地瞥了脑满肠肥的娄焘一眼,莫非是这老东西在上清九重天见多了仙风道骨的俊美神仙,介怀起自己的相貌,这才把神像刻成那样迷惑世人吧。 那她当日一道剑气将娄焘髡了个癞头...... 陆令遥眼尾一挑,活该,早知应该直接劈死他,说不准还能在功德簿上记上一笔大的。 陆令遥盯着屋内,这父子二人自觉已经封了乔芸的嘴,无所顾惮,竟当着她的面就大剌剌地谈起如何让娄晟替了那神君的打算。 娄晟越听越是心内激动,满脸掩不住的喜色,出口便问:“不知爹让我替的是哪位神君?” 娄焘端坐上首,闻言高深莫测地指了指天,道:“照临六合,杲杲四海,苍生莫不奉仰。” 娄晟沉思片刻。似有领悟,眼前一亮,道:“爹是说......” 娄焘抚着胡子点了点头,笑道:“没错,那位天生神祇,尊贵无匹。可那又如何呢,他的神格马上就是我儿了的。” 娄晟神情亢奋,面上发红,恨不能现在就上天去,片刻后却又心生顾虑,对娄焘:“可传说那位的神力集天地之造化,我们怎么斗得过他?” 娄焘看他一眼,眼中皆是势在必得,“这你便不必担心了,任他再如何修为高深,如今也是俎上鱼肉,任我们父子宰割罢了。” 娄晟喜不自胜,暗想等来日时机成熟,他便将乔芸也一并带上去,反正原本他就是想要她嫁给他,将来给他做神侍的。 娄晟正要上前对娄焘献几句殷勤,紧闭的门窗突然破开,屋外狂风肆虐,碎木断珠撒了一地,几株梅树被大风连根拔起,如城外投石,直直将这积玉堆金的屋宅砸了个洞穿。 无数断裂的细小枝条仿佛利箭出弦,娄焘出手不及,竟让一旁的娄晟被疾刺而下的梅枝扎穿手掌,顷刻之间血流如注。 “晟儿!”娄焘暴怒而起,仰头大喊道:“哪里来的妖邪,竟敢来我府中作怪!” 屋外疾风骤停,漫天被卷起的枝叶残渣遽然下落,如夜下乱雨,砸起满院嘈声。 进而虫鸟俱静,一片死寂。 院内石灯早已被大风吹灭,此刻满院漆黑,暗夜之中却突兀地传来极其瘆人的女子笑声。 娄晟吓得一身冷汗,死死盯着门外,不顾身上剧痛,手脚并用地朝娄焘身后爬,直到后背抵上墙面,他才松了口气。 娄晟一身丝锦被汗浸湿,黏在身上十分不适,他不耐地伸手松了松,手下触感滑腻,不像是他汗水濡湿所致,他正要察看,耳边却响起“答...答”的滴水声。 娄晟似有所察,抖着手木然地转过脸,赫然对上一张七窍流血的惨白鬼面。 “啊!”娄晟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屋门,待心绪稍平,细看才发现是被他挂在梅树上的男人尸首。 娄焘被他的叫声一惊,嫌他不成器,转头骂他:“人你都敢杀,成了鬼你倒怕了。” 娄焘还要多教训他几句,忽见娄晟脸色不对,皱眉问道:“你又怎么了?” 娄晟惨白着一张脸,抬起手哆哆嗦嗦指向他的身后。 满院寒气凛冽,如堕冰窖,女子诡异的笑声愈来愈近,仿佛附在耳边,听得人汗毛直竖。 娄焘正要回头,一只濡湿冰冷的手却缓缓抚上了他的面颊。 分明站在空荡荡的院落,娄焘却觉得自己仿佛被浸入无底无边的血池,腥臭的鲜血从四面八方没顶而来,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肺腑,要将他活活溺死在内。 娄焘掌下运力,想要挣脱身后女子的束缚,可谁知这女子仿佛天生克他的神力一般,他明明下了死手,那道金光却只是柔柔地环在她的腕上,遏制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却半分都没有伤到她。 娄焘被这铺天盖地的血腥气熏得欲呕,自衣袖中掏出一张金符覆在手心,侧身一掌将女子拍开数丈。 娄焘回头,这才发现身后是一具人尸状的血团,浑身浴血,看不清面目,只有偶尔从血瀑中伸出的纤长的指头,彰显着她是一位女子。 她被金符弹开后,很快化作一团杀意凛冽的浓沉红雾,如风雷暴动,携满腔撼天动地的恨意,直杀的娄焘四下奔逃,险些当场命丧妖邪之手。 满院红光大盛,煞气冲天,无数的镇民被窗外的打斗之声惊醒,披衣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