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视线触及棋罐里的白子便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她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他必须知道,因为终究是要一起面对的。 榉仁仰着脸,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听到了棋子碰撞的声音,他低头,只见一颗白子正闪着温润的流光,从棋罐里缓缓的漂向棋盘,落定。 榉仁原本是害怕的,但又不自觉的去看白棋的位置,最终只得了出了一个结论, “烂” 这一步棋下的真的不怎么样,似乎只浮于表面,不猜测黑子意图,不谋划白子格局,但是这不重要,关键是下棋的人是谁? 榉仁看着对面空旷的座位,感觉十分诡异,即觉得有些害怕又觉得有些刺激,他捏紧了自己腿上的衣襟,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问道, “是谁在哪里?” 话音落,只稍稍沉寂了片刻,一抹身影便在细碎的流光中,凭空出现在了对面的座位上,是夫诸。 榉仁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不可思议的感觉又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经历过,他怔怔的与眼前人对望着,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不就是自己封存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吗! 多久了,自己都快忘记她的容颜了,原本以为此生都不复相见了,眼下竟然又出现了! 榉仁先是呆呆的愣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无奈的笑了笑:‘想来自己真的是疯魔了,竟能出现如此幻觉。’ 夫诸不明白,他能感觉到榉仁初见自己欣喜的心情,却又如初盛的火苗说灭就灭,只有心中压抑的云雾散开了些许,‘这孩子是不是傻了?’于是开口问道, “笑什么?” 此声一出,可把榉仁给吓着了,原想着该是自己魔怔了,没曾想想连这声音都是如此真切,难道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真的……是你吗?” 夫诸松了口气, “是我,好久不见!” 这感觉,夫诸很久都不曾忘记,欢喜的就像飘在天上一般,所有的乌云都散去了,连月光都变得耀眼了起来,心中的五味杂陈都褪去,只留下些许甘甜,和他自己欣喜的面庞。 那感觉,真的很好! 夫诸原本是松了口气的,眼下却又纠结了起来。 如果此时就将结契的事情告诉他,会不会对他产生新的压力,他也才刚刚走出病痛的折磨,还要经历死亡的等待,这么多的无奈与心酸当是无比煎熬的。 而且,他真的值得托付吗?自己熬了三千多年了,最终却要托付在一个凡人的手上,真是造物弄人,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吧。 “身体,可还吃的消?” “嗯,还可以,你都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 榉仁低头沉默片刻,拿起一颗黑子落下 “那草药,我用了。” “我知道,原本就是给你的。” 榉仁抬头看她, “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样好看。” 夫诸愣了一下,拿起罐中白子看着榉仁笑了笑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人。” “我知道。” 多年后的相见没有一点生疏感,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半天,还你一颗我一颗的下起了棋,似乎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谁都没有心思管这棋局,只是一门心思的随意落子,尽量让彼此看起来没有任何难掩的情绪, “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来看你。” 夫诸再次从榉仁那里感受到了开心到飞起的状态,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了笑容:一句话而已,这么容易满足吗? “我,暂无大碍的。” “你有没有事情我很清楚,不用解释。” 此话一出,夫诸明显感觉到榉仁的心情沉重了不少,似乎是压抑了良久的情绪,想要宣泄而出,即委屈,又难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即要夺走自己的生命,还要留一些时间让自己煎熬,如何不难过,自己兢兢业业的过活,活成了他们认为的美好模样,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却要遭受如此罪过,又如何不委屈。 如今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懂得自己悲喜,晓得自己难过,又恰好是自己思念了很久的人,真的想抱着痛哭一场。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努力压抑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勉强的笑了出来,看着莫名心酸。 夫诸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人类分明看起来如此脆弱,却又可以迸发出各种可能,实在令人着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