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就发生了。” 巫岐低下头:“你应该也知道的,巫铃并不稳定。她的怨念太重,和小谣的关系也太深,封印总是不彻底,她的怨念,也让小谣从小就体弱多病。而那一次……是巫铃冲破封印,后果最严重的一次。”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言语,过了好半天才说:“……小谣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件事过世的。” “?!” 陆昭昭瞪大了眼睛。巫岐却没有看她:“那一次……巫铃完全失控了,在教内引起了大混乱。我知道小谣有危险,想去救她,但我……太没用了。不但没能救她,还差点死在巫铃手里。” “然后端叔……我是说小谣的父亲及时赶到,救下我和其他弟子后,为了救下小谣……使用了禁术。” 巫岐的语速变得非常缓慢,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有千钧重:“当时……因为处理及时……没有人当场死亡。但是端叔……那之后……没过多久……就……” 巫谣的父亲修为其实不算太高,毕竟修罗教女子为尊,他算是赘婿;而巫谣的母亲其实正是修罗教教主,寻找伴侣只是为了将血脉延续下去,对对方的修为并无要求,连道侣大典都没办。 但在相处中,二人也的确互生情愫。巫谣的母亲是个不太会表达感情的严肃之人,但她的确爱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直到巫铃暴走,爱人因此而死…… “我想巫姨并不怪小谣,她只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小谣从小也是端叔带着,巫姨很忙的。” 巫岐说:“当然,我也是端叔带大的,我们关系也真的很好……啊我不是说我因此责怪小谣,我很清楚,小谣并没有错,只是……” 他垂下头,捂住了脸,深呼吸。 “……那之后,小谣因为冲击重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好些天,醒来之后,对以前的很多事就模糊了,也不记得巫铃曾经暴走的事了。” 他说:“我想她也不太记得端叔……葬礼也瞒着她的。我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法面对她。其实是没法面对巫铃,只要一看到那个她寄身的娃娃,我就,我就——” 浑身颤抖战栗,难以移动。他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当时的恐怖忘怀。 甚至如今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是禁不住地颤抖。但很快,他怔住了,因为一双温暖的手覆在了肩头,他抬起头,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但这就足够了。一双温暖的手,一双担忧的眼,神奇地将他的恐惧给抹平。巫岐咬了咬嘴唇,深呼吸一口气。 “别说了。”她终于轻轻说。 “不……”巫岐却摇摇头:“让我说完吧。” 他再深呼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办法面对她们两个,只好花了点时间,整理好了心情。我以为我已经整理好了,或者说——我以为我装得很好。但很显然……只是我以为。” 他以为他装得很好,但巫谣却看得清晰。她是敏感内向的孩子,一下就发现他的恐惧,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才好,她觉得受伤,于是跑掉了。 而巫岐……直到现在,才知道她突然拒绝他靠近的原因。 “我明白了,我现在……全明白了。” 他苦笑起来:“你知道吗?小谣真的从小就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好孩子。我现在知道了,她避开我,绝不是因为讨厌我,是因为她觉得我害怕她……她怕我难受,才离开我。” 哪怕从小被自己的姐妹所憎恨,这样生活着,巫谣却有着比任何人都纯粹的心。她从不希望别人经历苦难,哪怕她自己也身处苦难之中,也总是想要,把别人推出泥潭。 巫岐哽咽起来:“是我的错。但是……也许已经不能弥补了吧。” 陆昭昭忧愁地垂下眉毛:“要不要试着把话说开呢?你们明明都很关心彼此的……” 巫岐却摇了摇头。 “不、不行,至少不是现在。” 他抬起头,因为夜晚放松,这会儿没有戴启灵布,蓝色的清澈双眸凝望着她:“我不能让小谣知道那件事。巫姨下了封口令,整个修罗教都瞒着她,她至今不知道那件事,我也不可能告诉她,至少现在……不可能。” 他轻叹:“她还是个孩子呢。” 他怎么能让她知道,她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呢? 陆昭昭也无话可说,只能忧愁地皱着眉。到了最后,她也只能说一句:“我不会告诉她的。” 而巫岐说:“谢谢。” 这对兄妹有多令人唏嘘呢?世上总是会有这样的事的。明明好像谁都没有错,为什么结果会是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