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露宿地难得在开旷处,抬头可见未被树冠遮挡的一小片星空。清夜无尘,月色如银,今晚星明风清,明天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白雪也抬头看天:“好多星星……我听说人类会给每个星星都取个名字。” 现在妖族受人族文化影响很多,但他年纪还小,了解不深:“不过我只知道,太白,牛郎,织女……” “牛郎星,织女星,天津四……夏季大三角。” 陆昭昭伸出手指,虚虚连点成线:“人们给星星取名,是寄托了很多浪漫的意向。” 白雪想了想:“就像七夕传说,牛郎织女?” 陆昭昭点点头,托着脸:“说起来,你知道牛郎织女的传说也有很多个版本吗?” “哎?” 神话传说经久流传,根据时间地域也多有不同。比方说《寻仙录》中的七夕传说便是凡人牛郎与落难仙女,而现实中的七夕传说也经过许多演变。 据陆昭昭所知,周《诗经.小雅.大东》有云:“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被认为是牛郎织女传说的起源,此时双星尚无爱情故事,只是后来的萌芽。 到了西汉,《史记·天官书》中载,牵牛此时为祭品,而织女则成了为民间祈福的天女,从双星成了有人格化的存在;东汉则出现了爱情悲剧的说法,《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中将两人形容成了恩爱夫妻;《九咏》和《风俗通义》中说明了七夕与织女传说的渊源,七夕节在民间开始盛行。 再之后的两晋南北朝,牛郎织女传说变得十分多元化,产生了多个版本。如《述异记》中载:“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妻,自此即废织紝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此时的牛郎织女均为星宿天神,因贪欢不思劳作而受罚分离。 唐《灵怪录》中则描写了天上的织女因仰慕人间才子郭翰而主动下凡间会“情郎”;宋《鹊桥仙》展现的是牛郎织女郎情妾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清代的《银河曲》、《钧天乐》均将结局改为了“大团圆”……从神神恋转为人神恋,版本繁多,后来流传最广的牛郎偷衣不过其中一个。 而在陆昭昭的时代,因着平权运动与新思潮,牛郎偷衣的版本也被迭代,现在七夕流传最广的说法源自《新刻牛郎织女传》:织女为天帝之女,精于织纺且才华非凡,经月老撮合,奉天帝之命与精擅长农耕的牛郎结为夫妻。后来双方贪图男欢女爱被天帝强令分开,带着对彼此的思念,牛郎再次耕种,织女重新织布,经过勤劳耕织,天帝网开一面,允许每年的七月七日相会。神鹊则自荐造桥,最终牛郎织女在七夕鹊桥重逢。 十分励志。 “想想挺有趣的,管中窥豹,从神话故事的变迁,仿佛依稀可见历史。” 陆昭昭说,捡了几个版本告诉白雪。白雪听着点头:“你们人族是很有趣,给星星也编这么多故事。” 陆昭昭就问:“妖族没有神话故事吗?” “有啊,也有星星的故事,不过和人类不太一样。” 白雪也给她讲了几个,陆昭昭听着就意识到了,妖族文化和人类确实非常不同,不只是故事内容的差异,还有核心观念的差别。 妖族文化没有人族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论什么故事多半都在歌颂强大,强大者拥有一切,简单直白,没什么恩怨曲折。 风格有点像远古神话。 “虽然现在妖族也学你们人族很多东西,不过许多弯弯绕绕还是学不来。”白雪说:“有些你们的故事我都觉得好奇怪,不过七夕的还能理解……因为织女和牛郎打不过天帝嘛,就只能服从安排咯。” 陆昭昭:“……” 还能这么理解?? 不过她也能理解为何如此:“可见社会风俗对神话传说的影响。” 比如东汉末年战火不断,织女故事就是悲剧色彩;唐代风气开放女性地位提高,织女就变得贪图男子美色……人族和妖族文化不同,自然出现了截然不同风格的传说,仔细想想,实在是非常有趣的事。 “是呢。”白雪说:“其实挺好的,你们人族的故事也挺好,我们妖族的也挺好。” 求同存异,陆昭昭点点头:“都是很好的。” 片刻的宁静,白雪侧眼看她。 “昭昭小姐,也是很好的。” 虽然陆昭昭有些行为他看不明白,颇有人族式的优柔寡断、思虑过多,但毫无疑问的,她身上拥有着许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