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罗莎是他的妻子。她很美,而且超乎寻常的勇敢,竟然敢于嫁给一只常年同尸体作伴的乌鸦。他一念至此,忽然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奇怪,我留在这里只会给你添麻烦,不是吗?你保不了我多久,那帮刁/民迟早要再次把我丢给治安官,而你已经从火刑柱上救下我一次了。” “也许,你可以停止收留那些得了黑死病的外乡人。”友人说道,“黑死病已经摧毁了意大利,而它之所以没有在这里爆发,唯一的理由就是它发作太过迅猛,那些异乡人死得很快……” 他们当然死得很快,他这样想着。他在那些得病的异乡人与密切接/触者身上尝试了各种方法,隔离,喝泻药,喝甜酒,喝健康人的血和尿,放血,在体表的黑色瘢痕上敷蛇和兔子肉泥,让他们饮下昂贵的水银解毒剂,甚至从教/堂里借来苦修带鞭挞他们布满恶/魔印记般黑斑的皮肤,勒令他们洗澡。凡是想到的方法,他通通都毫不吝啬地用在这些人身上,每死一个人就排除一个错误答/案,而以上种种只有隔离和洗澡起了效。得益于他们的牺牲,他对人/体/内部秘密的了解肯定已经超过了当/世大部分的乌鸦,另外,他由衷怀疑一些在乌鸦中口耳相传的治疗方式根本就是错误的,甚至会加剧病人的病情,使他们更快地走向死亡。 ——只可惜,他没有足够的病人了。这真的非常非常可惜,他才刚刚试验出黑死病在人类之间传播的几种方式…… 一念至此,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随即赶紧低下头掩饰。友人浑然未觉,继续诚恳劝说道:“你和罗莎至今没有感染,这已经是奇迹。主令你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去佛罗伦萨送死的——在主的怒火之下,那座堕/落之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主既然能保佑我活到现在,想必也能保佑我从佛罗伦萨活着出来。”他满不在乎地微笑,“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多给我准备圣/水和香料,我可不愿沾染上那座堕/落之城的罪孽。” “如果你心意已决。”友人叹了口气,“但我还是要劝你,至少想想罗莎。你们才结婚多久?” 二人沉默半晌。他忽然开口,语气突兀:“你应该知道,我并不虔诚。” “我知道,”友人说,“我也并不怪你。呵,就这一点来说,或许我也算不上虔诚。”友人笑了,“这算是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 “你还是虔诚一些好,哈罗德我的好朋友,我还指望你的圣/水呢,你要是不够虔诚,它们就未必有效了。但也别太虔诚了,否则你会把我送上火刑柱或是刺笼。”他笑道,“就当是一次告解吧!哈罗德,虽然我从没跟你说,但我猜你一定知道:老畜/生是我杀的。” 片刻的沉默。友人没有看他,只平静地凝视天/主的雕像。“我知道。”友人的声音很轻,然而十分庄严,“我还记得那天,查理神父要我傍晚去找他,我很害怕,你看出来了,问我为何如此不安,我就告诉了你。当我傍晚去查理神父的房间时,发现他已经死了,而你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前才回来。”友人重重叹了口气,“我不是傻/子,阿尔伯特,虽然跟你比起来我不够聪明,但我知道是你干的。我拿走了他的钥匙,拿走了募捐箱里的钱,拿走了香料,拿走了他的钱袋,然后将它们埋在湖边无人的角落,于是哈文治安官认定这是一桩抢/劫,而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值得庆幸的是,你回来时,哈文先生已经因为脓疮而死去了,新任治安官不了解这桩故事。”友人在圣像前深深地低下头,喃喃道:“这是你的罪孽,但我也有份,它不仅因我而起,我更是参与其中……这十几年来,我每天都在为我们忏悔。愿天/主赦免我们的罪。” “它并不是因你而起,哈罗德。这确实是重罪,但起因不是你的倾诉和求助,而是老畜/生肮/脏的色/欲。这叫‘逻辑’,我的朋友,查理老头儿要是个合格的神父,那他完完全全就用不着死了,不是吗?”他慵懒地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你哪怕不告诉我,到了第二天我还是一样会知道,然后老畜/生也一样会死,只是比现在多活一天罢了。我早就该动手了。你是不知道那老畜/生干的恶心事,他逼/迫罗文和加基森在他面前干了玛丽,然后他自己也加入。从知道这件事开始,我就计划要杀他。我真该庆幸罗莎那时还太小,只有六七岁,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守不住秘密,所以他不敢。但要是再过一两年……”他没有往下说。 二人又沉默了片刻。他笑了一下:“得了,神父,我找你告解的并不仅是这个。” “嗯。还有什么?” “你也知道,我杀了查理。”他微微眯起眼,流露/出回忆的神色,“那个时候……老东西的喉/咙被我划开了,他喷了很多血,喉/咙里嘶嘶作响,但他还是没有死。看他竟然不死,我很惊慌,不断地捅他上身,我划开了他的肚子,他的肠子涌/出来,滑腻腻的,气味很恶心,但他依然没有死。我不断地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