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靳一梦手脚利索,转眼间就把地面上大块的土碎扫去,随后便把扫地机器人的开关打开了,“说到这个,我也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拦住了我宝贝儿偷橘子的手啊?” 李卝明夜噗嗤一声笑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被发现了会很丢人,大厦里所有人都认识我,大门口又一直人来人往的……我每次去那儿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件事,然后我就会故意在门口磨蹭一会儿,想要找一个周围没人的时候偷偷摘一个橘子,可是我一直没有成功。后来……”她停顿了一秒,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开口时声调降了下去,话语中那些跳跃着的微小快乐就在那一秒钟内燃卝烧殆尽,无声地寂灭成灰:“在一个黄昏,我和我的哥卝哥同行,他在我的要求下替我完成了这一计划。你说的没错,那个橘子确实不好吃。” 靳一梦颇有些诧异:“你还有个哥卝哥?”在极少的一些时候,李卝明夜会提及她的过去,但是她所有的零碎叙述中都没有“哥卝哥”这个存在。现在看来,这显然是她刻意为之,仿佛那不是一个亲人,而是一个巨大的创口或是黑卝洞,能够吞噬一切快乐。 李卝明夜沉默了一会儿:“我能记得的事情其实并不多,但是在我极其有限的记忆中,我确实有一个哥卝哥。” 靳一梦隐隐感觉到,这个“哥卝哥”的存在意义似乎超乎他的想象。他微微眯起眼,瞬间清锐的眸光直接打入李卝明夜的眼底,李卝明夜几乎以为他就要问了,就像她曾经所做过的那样。她忽然间意识到,在靳一梦那个有关坦白的决定背后,究竟是怎样艰难的天人交战——就像她现在所经历的那样。 那是绝望而断然的人生大痛,无可抵御亦无可奈何。她连那些回忆都不愿去触卝碰,但现在却要将其摊开整平,铺陈到阳光之下,供其他人观看揣摩。刹那间李卝明夜几乎感到了恐惧,因为她想起自己承诺过不会对他撒谎……当然在通常情况下,承诺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基本和扯淡没什么两样,但是她莫名的不想打破自己对靳一梦的承诺,仿佛那是某个不可逾越的界限。 靳一梦看了她一会儿,极为温和地笑了笑:“这半天下来我都快渴死了,你喝卝茶吗?” 李卝明夜怔了怔,片刻后,还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饮食方面的爱好,比如李卝明夜习惯喝清咖啡与冰水,如果你和她很熟,又当着她的面往咖啡里倒牛奶、方糖或者炼乳,就会收获她一个颇有些微妙的眼神;文森特不怎么爱喝酒,却又矛盾地钟爱口感刺卝激的饮料,比如碳酸饮料中最负盛名的可乐,但是他最近狂卝热追捧着各色气泡水。 靳一梦的爱好是中卝国茶。中卝国茶品种繁多,在那些香雅韵厚的各色茶饮中,他最偏爱普洱,其原因非常之实在,他纯粹是看中普洱茶既经泡又经放。此处还有一件趣事,曾经陈柏当面调侃过他,言称他的真卝实待客态度能非常直观地从他泡的茶上看出来——如果他泡普洱,那没得说,对面是个贵客;如果他泡香片,那八成是来了个要债的。彼时的靳一梦闻言,当场就给陈柏倒了一杯白开水。 若是按这个标准来看,李卝明夜纵不是客,却也极贵了。靳一梦考虑了她的口味,遂特意挑出一饼熟普洱用茶刀劈卝开。一旁的茶炉咕噜咕噜地吹出滚白的蒸汽,靳一梦倒出第一汤洗茶水,黑檀茶盘上升腾起了淡淡的白烟。 二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在温润陈冽的朦胧茶雾中,李卝明夜在自己的记忆中飞快地走了一遭,再从往事中走出来时,她的神色已经淡成了一层冰晶般的透卝明壳子,这层壳子严丝合缝地罩了在真卝实柔卝软的皮肉上。 “我其实……”她主动开口了。 “等一等。”靳一梦截断了她的话:“我们先搞清楚一个事。宝贝儿,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给你说的话?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不想告诉我,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你不能撒谎。” “我记得。”李卝明夜淡淡地应了一句。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要求你吗?”靳一梦将一碗红卝润透亮的茶汤放在了她面前,“人之所以撒谎,通常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是有所图谋,第二是逃避真卝相。我这么要求你,是因为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你完全可以直接跟我提,别忘了我每天都得为你办一件事。就算你的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们也可以商量着办,只要肯敞开了商量,任何事情都会有解决的方法。”他顿了顿,抬手将她的一缕散发顺到耳后:“至于第二点……如果真卝相会让你觉得不痛快,那你完全可以不说嘛!我不会逼你,你用不着这么勉强,也不用觉得……啊,我把我以前的事儿告诉你了,然后你也得把你以前的事情掏给我,搞得跟交易似的。我那时候告诉你那些事情,是因为我想说,而不是为了在今天跟你做这个交易。” 李卝明夜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低头捧着茶碗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