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陈秘浑身不自在,又陪笑着说:“不过……他都那样了,能活几天?过不了多久,两腿一蹬,也不值得郡公放在心上。” 不成想,陈济忽然坐了起来,似乎已经攒了一肚子火气,一下子喷发出来:“他要死不死,整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不还都得靠别人?一个累赘,天天喂饭喂药、擦屎擦尿,不把人累死也把人恶心死了!” “哦……原来郡公是在心疼桃姑娘……”陈秘恍然大悟,这才知道陈济不快的情绪从何而来。 陈济又不做声,他一向不喜欢跟旁人说自己的心事。 陈秘微笑着摇头,劝慰道:“郡公这不是自寻烦恼么?就算安丰侯死了又如何?您娶的可是咱们齐国最尊贵的嫡公主,从小被官家捧在手心里,她那脾气……您要是敢纳妾,她还不把天给掀了?” 陈济只是低头沉默着,他自然知道,司蓉现在对他好,是因为他表现得对司蓉忠心不二,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就得闺房中兵戎相见了。 可是他怎么甘心呢? 他青春年少时爱恋满堂娇,却不得不娶了任性霸道的司姚,做了齐国最尊贵的驸马。为不得罪孟氏,他只能假装对司姚一心一意。 他壮盛之年心仪桃叶,却又不得不娶了脾气火爆的司蓉,又一次做了齐国最尊贵的驸马。因为不敢得罪司元,他如今只能与司蓉相敬如宾。 驸马这个身份,也许是无数王公子弟求而不得的尊荣,竟是陈济一次又一次被迫陷入的恶梦,而他的心上人总是被王敬收得服服帖帖,叫他如何甘心? “郡公啊,想开点吧,其实娶哪个女人都一样,时间长了,日子都会过成一滩稀泥……”陈秘又一次劝解陈济,且还无奈地叹气摇头。 「娶哪个女人怎么可能都一样?」陈济心里默默想着,但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房门被敲了两三下,马达出现在门外:“公子。” 门一直是敞开着的,马达敲门不过是个礼貌。 陈济抬头,看到马达穿戴整齐,像是准备出门的样子,他恍然想起他病中府内发生的事:陈亮已经奔赴交州就任,马达前两日也接到圣旨,受命为骁骑尉,很快就要上任了,最近正在忙着找房子搬出去。 “你这是要出门?房子找好了吗?”陈济走了出来。 马达颔首,答道:“谢公子关心,方晴的父母已经搬进去了,卑职今日也要搬过去了。” “挺好,等我方便了,去看看你的新宅子。”陈济点头微笑,他为马达独立生活的开端感到开心。 然而,马达却一直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好似心中有千斤重担,“卑职有件事,想单独与公子讲。” 陈济有点意外,他素来知道马达沉默寡言,从不曾要求过单独说话,他猜马达一定是方才在门外听到了什么。 陈秘识趣,忙向陈济道别:“郡公安心养病,我改日再来探望。” 陈济亦向陈秘还礼:“尊兄慢走。” 看着陈秘离开,陈济乃问马达:“什么事?” “公子的事,卑职本不该多问……”马达欲言又止。 陈济大概已经猜到马达是想问什么了,他向走廊左右两侧看了看,确认附近无人,遂将马达拉进屋内,“你既然都开口了,还有什么该不该的?” “是关于张小宛那天来府里的事,公子究竟是何意?”马达问出口时,还带着些紧张。 陈济勾唇一笑,他似乎并不想为此事做什么解释,但他以为,凭马达对他的了解,凭他们的交情,根本不必解释。 马达直直盯着陈济,仍是那样严肃,“还有,公子将安丰侯追回京,往返都是连夜赶路,把自己也给折腾病了,为何非要那样急?” 陈济还是笑笑,目光随意拂过周围,并不落在任何一处。 马达望着陈济,再次追问:“公子着急赶路,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在外过夜吗?你到底是为了追回安丰侯?还是追回桃姑娘?” 陈济只是漫不经心地发笑,他没有作答任何一个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这样跑来质问我,是在替谁打抱不平吗?” “不……不是……”马达顿时没有了方才的底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就好。”陈济的目光终于慢慢集中到马达身上,他笑得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 只是这笑容、这声音,让马达瞬间感到浑身发冷。他的唇齿好似骤然冰冻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你心中自有答案,又何必来问我呢?”陈济递与马达一个亲切的眼神,就如往昔一样,他一直当他们是好兄弟。 马达却癔症着,僵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