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奚千宿走后,岑知弦用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努力为大家解释了一番什么是春日游宴,以及富贵人家的游宴和乡下人的摆席有哪些区别,当然,她都解释为是从她父母那里听说的,伯母和堂姐听得啧啧称奇。 为了参加游宴,她们还特意去置办了一身衣裳,虽然不是绫罗绸缎的,但也不至于太过寒酸。 到了约定的那日,卫析一早就驾马车等在门外,不同于他们之前坐的青棚小车,这驾马车由两匹白马拉着,车厢外装饰着花草绣带,车轮上打着金属钉,外缘用牛皮包着。 伯母带着堂姐、岑知弦和刘昭俨三个人上了车,车帘一掀开,清新的花香就扑面袭来,车厢里的地面铺满白色长毛毯,踩上去软软的,周边布置着丝绸软垫,中间的矮几上面摆着茶点,下面燃着熏香。 卫析驾起马车,他们坐在马车里的软垫上,几乎察觉不到什么颠簸,伯母有些局促,堂姐则是好奇地研究面前的点心。岑知弦舒适地靠在榻上,熏香的味道让她这几天的焦躁心情都一扫而空,刘昭俨在另一头懒洋洋地半躺着,他穿着昨天才置办的白色长袍,小脸儿已经被养得圆润了起来。 马车向城外驶去,出了城后,又穿过大片田地,直接奔向城西的子峰山。 正如奚千宿所言,子峰山风景秀美,绿草如茵,野花在路旁竞相绽放,远处传来潺潺流水声,一派鸟语花香。 “这树上是什么?”堂姐瞪大眼睛。 “是绸布,”卫析在外面回答:“在路边围上绸布,能遮挡风沙。” 岑知弦往窗外看了一眼,路边围的大片大片的淡粉色绸布,比他们几个身上穿着的料子还好。 伯母被震住了,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在山道上有一排排的侍卫守着,避免外人误入,虽然在岑知弦看来,一般百姓看到这花枝招展的山头,本也不敢往这边来。 他们坐的是奚家自家的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越是靠近春日游宴的场地,马车就越是密集了起来,一群群鲜衣怒马的少年扬着马鞭策马冲过,锦衣华服的少女们被侍女搀扶着,款款从马车上下来,贵妇们挽着手边聊边走,身后跟着一大串抱着各式雅物的侍人。 路边每隔几步,在颇富野趣的几案或怪石上,就摆放着水果和点心,有的放在竹匣里,有的放在蕉叶上,虽然都精致典雅,却没有人真的有要去尝的意思,仿佛这些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奢华之物,在这里仅仅是最微不足道的背景装饰一般。 卫析将马车停下来。 “白夫人,我们到了。”他说。 一直都被称作白大娘的伯母,听到这个称呼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伯母抽着嘴角,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其他人也跟着她下来,四个人站在路边,不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和整个会场的氛围格格不入,堂姐拉了拉衣角,昨天试新衣服时的兴奋雀跃已经不见踪影,她抿了抿嘴,有点不知所措。 “请跟我来。”卫析就像没注意到似的,他把缰绳丢给跑过来的小厮,态度自然地在前面带路,伯母赶紧带着他们跟了上去。 这里的山路都是提前打理过的,地上的泥土既不会起灰,也不会打滑,他们跟着卫析往溪边走。 岑知弦好奇地东张西望,想看看这些高官贵族们看到他们几个闯入会场的布衣平民,会是什么反应,令她意外的是,并没有人向他们投来鄙视的眼光,大家不约而同地对他们选择了无视,连一抹余光都不给他们。 远远地就看到,奚千宿穿着一身大红锦袍,和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的青年围在溪边的一处石桌边,桌上放着三把宝剑,几个人正在七嘴八舌地吵吵,几个侍从抱着匣子,侯在他们身后。 “你们说的那些都是虚的!”奚千宿拍着桌子嚣张地大声嚷嚷:“什么熊啊猪啊的,没见识!只有我这把剑,才是真正上过疆场的,杀敌无数,饮血淬锋!这他妈才是真正的神兵!” 岑知弦有些无语,她的记忆中,奚千宿的这把剑几乎纯为装饰,就没怎么出过鞘。 但他这么一吼,边上的几个人都肃然起敬,大家一脸敬畏地盯着他的剑,一个紫衣少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被奚千宿一把拍开。 “别瞎碰!”奚千宿说:“这可是神兵!伴我生死……” 他正说着,看到岑知弦这边的几个人,神色一顿,立马又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样子。 “白夫人,岑小姐。”他笑着抱拳道:“诸位能赏光光临……” “哦哦哦~那位就是明珠姑娘吗?哪有你说的那么——”一个绿衣少年脱口而出,被身边的人扯了一下袖子。 堂姐闻言瞪大眼睛,瞪向奚千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