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能这么说。时不时地,她还是会侧过头来跟他说话。听他讲那些新鲜事时,也是兴味十足。 只不过比起往日的喋喋不休,这种程度就显得异常沉默。 卫青忽然想到,自在无忧的阿青,是不是也到了有心事的岁数? ……会不会,她心悦别的郎君了? 傍晚的晴空忽然有些气闷。他不解何故,茫然呆坐。 他曾经见过两位年长的阿姊悲秋伤春,也见过三姊子夫怎么也学不会一首琴曲时的愁容,阿青和她们难过的样子都不一样。 她静静地沉浸在心事里,连他停止了讲述都没发现。 卫青也就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仰望金乌坠地,晚霞漫天,偶尔伸手帮她挥退蚊蚋。 暮色深沉,她惊呼一声。卫青赶紧去看,原来是藏在石头缝里的螃蟹,把她洁白晶莹的足趾,夹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还没等他怎么样,阿青发狠,跳下去捏起螃蟹。 放在大石头上,找了块小石头,砸了个稀烂。 还不解气,又搬了一块双手合抱的石头,吃力地一次又一次砸向螃蟹泥。 她做不惯力气活。无多时,香汗淋漓,细细喘息,手臂都要抬不起来了。 卫青想要拦她,看到她眼中扭曲的光芒与掩饰不住的难过时,不知怎么迟疑了,转身给她捡了几块圆圆的、又扁又轻的鹅卵石,兜在前襟,随她取用。 阿青累得不自觉颤抖的手指抓起一枚,狠狠地丢进水里。 咚的一声,捡起硕大的水花。 水花落下,涟漪阵阵起伏,随着溪水的流向,消泯无闻。 纤细的手指抓起一枚又一枚石子,水花四溅,仍不解气。 如果可以,她看上去甚至想把自己噗通一下,也扔进水里。 这不是她往日的性子。 她不是忍气吞声的懦弱脾气。 冤有头债有主,谁惹她生气了就硬顶回去。 从来不靠打骂奴婢犬马出气,也从来不会忍到人后,无人知晓,才流露一二。 最后,扔石头扔得精疲力竭的阿青,对又一次给她挑拣石头的卫青,露出一个很不阿青的笑容。 是了,她总是很粗心,不够精细,这才发现卫青在担忧她。 性情暴烈与为人良善与否,从来不是一回事。 她笑得没有一点笑意,像无缘无故被人踢了一脚的小狗,迷茫又仓惶,十分不知所措。 卫青不忍见她强颜欢笑,拉过她控制不住震颤的手臂,给她按揉发散。 他用的力气不大,阿青却红了眼圈,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卫青先不揉了,牵着她的衣袖,领着她在老樗树上坐好。 蹲下去仰望她,仔仔细细地看顾她的面容,猜度她的苦恼来源。 “窦太主是坏人!” 她到底没忍住,泄出一句。 憋着那口气也跟着泄了出来,哽咽着扑进卫青怀里,呜呜汪汪学老虎的咆哮,学得不太像。 间或抽泣着强调几句“我没哭”。 声噎气堵,哑着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清楚。 卫青紧紧地搂住她,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她把牙咬得格格响,不肯示弱哭出声。 卫青怕她把牙咬坏,哄着她抬起头,她不听。 扳着她的肩膀,强行把她从怀里撕开,手指按在她唇上,让她咬这个。 阿青哭得脸都花了,在他衣服上蹭得加倍花,当真张嘴,把他的手指含进去。 却没舍得下死力气咬,轻轻嚼了两下,呸的一声吐掉,嫌弃道: “吃肉也是吃她的肉,你又没惹我,凑什么热闹!” 声音犹带哭腔,难过劲儿却已经过去了,终于天晴雨霁。 天色已晚,卫青因为是经常出入主人车架前的骑奴,饮食中常有肉食,视力还好。 发现阿青明眸微带血丝,眼周略有红胀,心疼不已,牵着阿青去溪边洗脸净面。 她毫无心事似的撒起娇,闹着眼睛肿了不想见人。 卫青刚才见着了消肿的草药,重新把她抱到老樗树上,采来揉碎,给她敷在眼周。 阿青一开始还不肯松口讲出究竟受了什么委屈,卫青说他要去刺杀窦太主,为她复仇。 她万料不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本来就圆的杏眼瞪得滚圆,活似一匹受惊的宝驹。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