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乌云遮挡天空,星月无光,万籁俱寂。 黑晶宫内, 傀儡侏儒点燃壁灯,手持烛台排成一列,快步穿过空旷的走廊。 烛光映亮穹顶浮雕,星星点点的光斑在壁画上流淌。傀儡侏儒的影子不断拉长,在前行时折叠扭曲, 延伸至走廊尽头,覆盖悬挂藤花的门廊。 门廊后是一间客厅, 厅内空空荡荡, 既无桌椅也无摆设,仅在墙壁上悬挂三幅画框,内里空空如也, 正对另一面的落地窗。 地面铺设水晶, 清晰映出傀儡侏儒的倒影。 客厅尽头是两扇金门, 浮雕彩绘精致无比。环绕门扉的图腾栩栩如生,火光映照下仿佛活过来一般。 脚步声走近,门上的古兽睁开双眼,眼球以水晶雕刻,表面浮动彩纹,凝成古老的魔族文字。 傀儡侏儒在门前站定,一手握紧烛台,另一手掀起门环, 规律地敲击三下。门后没有回应, 紧接着又是三声。 数次过后, 门内始终寂静。 傀儡侏儒心生诧异, 大胆地推开房门,只见房间内空空如也,落地窗洞开,夜风吹入室内,卷动刺绣金纹的窗帘,发出阵阵声响。 “陛下不在房间里。” 傀儡侏儒站在门边,视线逡巡室内,没发现云婓的身影,只能怀揣着疑惑退回走廊。 “陛下会去哪里?” “陛下晚餐没用多少。” “夜宵要送去哪里?” 傀儡侏儒表情木然,声音机械。他们严格按照时间行动,遇到云婓不在,短暂陷入困惑,其后分散到城堡内,准备搜寻所有房间。 “一定要找到陛下!” 他们是魔法生物,比起生命更趋近于机械。只要云婓不露面,他们会一直找下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傀儡侏儒的异样引出古堡意志。 透明的光球浮出墙壁,悬浮在屋顶,俯瞰傀儡侏儒的一举一动。片刻后,光球飞出落地窗,慢慢悠悠向下飘落,飞向同黑晶宫相连的尖塔,终年暗黑的囚牢。 彼时,囚牢的门半开,空隙透出火光,分明是烛焰摇曳的光影。 光球顺利穿过门扉,循着魔力指引,很快找到站在尖塔一层的云婓。 昏暗中,云婓背对石门,斗篷拖在地面,长靴旁摆放一盏烛台。烛台流淌金色,火光跳跃,烟气袅袅上升,末端隐入黑暗。 焰心发出爆响,烛光短暂膨胀,勾勒出悬挂在头顶的暗影。 光球蹦跳上前,精准落到云婓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即被抓在手里,没办法自由活动。 光球没有挣扎,顺势放松,光束辐射倒卷,反向包裹云婓的手指。 云婓将光球举高,恍若托起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光芒照亮交错在头顶的锁链,高高吊起的两座牢笼,以及束缚在牢笼之间的庞大古木。 生命树高悬半空,锁链缠绕树干,树冠和树身浮现魔文,连树根都未能幸免。魔文串成长链,一截截交错穿梭,每一枚文字都象征一场噩梦,是魇魔发下的诅咒。 云婓仰望生命树,在塔底伫立良久。 风从塔外吹来,掀动纵横排列的锁链,发出阵阵声响。 云婓终于有了动作,魔力凝成翅膀,黑色双翼在背后张开,带着他飞上高处,同生命树正面相对。 “法莫斯。” 魔力注入声音,在黑暗的空间内回响。 魔文短暂爆闪,转瞬变得暗淡。生命树从噩梦中脱离,疲惫地睁开双眼,眼底映出云婓的身影。 “没有想到……”法莫斯喃喃自语。失去太多力量,他变得愈发苍老,如风中残烛,已是行将就木。 “我有一件事要问你。”无视生命树的自言自语,云婓直接说道,“关于海洋大祭司,他身上的诅咒是否同你有关?” 不怪云婓如此设想,不灭的灵魂,无尽的轮回,同他遭遇的诅咒何等相似。 “海洋大祭司,戈乌里?”生命树短暂失神,很快给出否定答案,“不,他的诅咒同我无关。” “始作俑者是谁?”云婓继续问道。 “是鲛人,初代的鲛人之主。”生命树没有隐瞒,也没有故布疑阵,“戈乌里是鲛人之主的兄弟,是被献给大海的祭品。” “祭品?”云婓想过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个答案。 “上古时,海洋曾是巨兽的战场。鲛人之主平息战乱,凭借力量登上王位。为求长久统治,他向大海献祭自己的双生兄弟。” 生命树陷入回忆,声音愈发低沉,透出几分沙哑。 “戈乌里被蒙在鼓里,献祭变成诅咒。他无法离开海洋,更无法杀死自己。长久的折磨令他疯狂,迟早会毁灭一切。” 云婓凝视生命树,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无限轮回的痛苦。” 生命树哑口无言,许久才道:“我很抱歉。” 云婓冷笑更甚,黑色双翼振动,带着他离开尖塔。唯有声音留在身后:“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将永远留在这里,堕入永恒的噩梦,为你做过的一切。” 声音在塔楼内回荡,引发锁链震动,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魇魔的诅咒被激发,又是一场噩梦轮回。 生命树沉入恐怖的深渊,灵魂被束缚,再也无法挣脱。 相邻的牢笼内,两名魔界领主摊开四肢,仰望沿着锁链流动的光斑,始终一动不动。除了胸膛起伏,近乎同雕塑无异。 云婓离开暗牢,石门在他身后关闭。 夜风迎面袭来,带来一阵奇特的花香。定睛看去,竟是暗红色的血藤铺满悬崖。蔓枝层叠垂落,叶片沙沙作响,叶下悬挂一串串发光的藤花。 魔龙聚集在悬崖边,貌似被花香吸引,现出沉醉的表情。 幼龙趴在长辈头顶,嘴里咬着糖块,小爪子还捧着一堆,都是云婓之前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