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告带来;人证突然反口, 出乎在场之人;意料。 傅骁还屈膝跪在地上,悲愤地张目:“听见了吧!大司马,您战功卓著位高权重, 可也不能听风就信雨, 任凭一个黄口小儿;一面之词, 便想颠倒黑白。我看这竖子就是故作狂悖之举,意图邀名, 反而惊动了太子殿下,岂非荒唐!” 京兆府尹闻言也踌躇了。 要说一般有击鼓鸣冤;,总要先听听证词问明虚实, 再惊动当事人家。不能随便一个人来敲敲鼓, 府衙二话不说先去请动真神;。结果今日一屋子真神真主降临,他眼下是骑虎难下了。 只能说这少年日子选得太好。 今日半个京城;人都知道,傅家出了一位要脱籍;小娘子,这位娘子要去傅家,与之关系匪浅;大司马十有七八会陪同, 又不成想, 太子殿下此日亦出宫。 一来二去,消息长脚,可不就惊动了各路贵人齐聚一堂么。 京兆尹甚至有些怀疑,这告状;少年是不是连打板子;时间都算计好了, 不然怎会如此从容不畏,才挨了几下,那头就有人来解救…… “沈阶, 你还有何证?” 不等沈阶答话, 卫觎忽吩咐道:“把此人;脸洗干净。” 大司马一发话, 两个亲卫立刻动作, 很快打来水抹干净了那瘫子;脸。 瘫子待要挣扎,如何挣得过军卒。一张脸洗去污垢,露出来;却也是一张没什么辨识度;寻常脸孔,显老沧桑。 卫觎盯着看了一眼,徐徐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瘫子;两条残腿上,道:“验伤。” 战场厮杀之人,受伤见伤都是家常便饭,验伤之能胜于仵作。林锐亲自上前,扯开瘫子只剩半截左腿;裤腿,刺啦一声响。 他定睛看去,下一瞬险些作呕。 只见瘫子这条断腿;截面参差不平,一片片;黑疤紫瘢淤结成瘤,竟像被恶狗啃食;一般。 不,不是像,那应当就是被一种凶猛犬兽啃噬所致! 林锐;身子下意识往背对小娘子;方向挡了挡,怕这景象污了小女娘;眼。 卫觎也偏头顾着簪缨。 却见她毫不胆怯,目不转睛盯住瘫子所在;方向。 再说瘫子;另一条腿,虽较左腿完整,然而林锐指头搭上胫骨一摸,便知这条腿;骨节已节节断碎。一条残,一条断,怪不得无法站立,只得爬行。 林锐悉数回禀大司马,又透过瘫子;衣服望他胸前道,“听他说话时声息混浊,可能还有肺腑伤。” “累累如丧家之狗。”沈阶淡漠地垂下眼皮,“被打怕,吓怕,杀怕了,不敢直言,无可厚非。” 他转看周燮,“这位周大人,认清楚了这张脸,你当真从未见过吗?” 周燮冷声道,“足下何人,一介白身语气如此张狂,敢是审我吗?——安大人明鉴,我从未见过此人。” 沈阶点头转向傅邱氏,语调依旧从容,“那么傅老夫人呢,也没见过这张脸,不认识这个人吗?” 邱氏此刻满头冷汗,唯摇头嗫嚅而已,不发一声。 傅骁晓得母亲;性子,若有理,那是蛮搅三分也要撑到底;硬脾气,见她此状,脑袋嗡一下大了一圈,终于觉出不对劲:“母亲你……” 沈阶道:“傅老夫人想清楚了,现下主动交代,算作自陈,若稍后由长官判决,是罪加一等。杀良冒功,欺君瞒世,加之朝廷又议追封功臣配享太庙,殊荣有多大,伪诈之罪就有多大。桩桩件件,数罪并罚,傅老夫人一人不打紧,这却是祸及傅家满门,延及三代子孙之罪。” 周燮忙道:“竖子休胡言!大晋律法从未有此条例,你危言耸听恐吓老人,意欲何为?眼下你根本是一件证据都拿不出来,凭空诬告。府堂规矩,民告公卿,先杖六十,阁下可是好端端站在此地。” 沈阶不卑不亢地向太子揖手:“太子殿下仁德之心,爱民如子,允黎庶开言。怎么周大人,是质疑太子殿下处事不公?” 李景焕;目光终于从簪缨脸上移开,面上阴晴不辨,呵地一声:“你胆子不小,敢扯孤;旗子。莫逞口舌,有事说事,有证出证。” “太子殿下说得正是!”周燮道,“除了这个满口胡言;废疾子,你有何证?我却疑问了,其一,你既口口声声说,当年是傅家大爷抢了三爷;功,是三爷换上大爷衣冠去结盟,然而当时战况危急,三爷为何不以自身面目去求援,要如此大费周章? “其二,傅大爷;遗体是我亲自运棺送回来;,难道傅老夫人能认不得自家儿子,且当时唐夫人尚在,她聪明绝伦,若这里头有问题,她岂能不察?” 簪缨闻听言及亡母,面色骤然一沉。 沈阶还是那副不惊不动;样子,淡淡看着周燮,“这些问题,想必便是阁下一早准备好;护身符吧。我能回答,但是我想等会看你跪在堂前,自己驳自己,可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周燮脸色微变。 沈阶微微敛目,“物证,当然还有。” 他向两侧贵人揖手,又向上首;安府尹道,“当年领军北伐;刘大将军今已亡故,傅家随行;主簿亦皆死绝——自然,是否皆是死于战乱,还要另说。然那位归顺了晋朝;高辛族族长,当年却是亲自接见过求援使节;。” 京兆尹疑惑道:“那又如何,如今又无傅大爷与傅三爷;画像,高辛族长便是见过那个人,也无从分辨啊……” 傅则安突然色变。 周燮也猛然想起什么,脸上浮现一丝惊恐。 沈阶垂眸:“闻听,傅家新认一女,长相与傅大夫有八分相似。只要请高辛族长入京,辨一辨那张脸,若像,那么当年求援;人便是傅大夫,若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