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黑石可治瘟疫。”
“是啊。”葛清营长长叹息,可他怎会不知这是异想天开之事,京口北府秘密寻找了这东西近十年,都无所获。“可惜——”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簪缨。
“女君!”沈阶意识到什么,神色遽变,上前隔在她与葛清营之间。
那一裘青袍高颀如竹,那一瞬居高临下;注视,几近强硬,“不可。”
簪缨眼尾收锋,她从这简短;两个字里品出了沈阶察觉到什么,四目相视,她在沈阶手臂上一按,借着安抚;力道拂开了他,声色如常道:“我有分寸。阿玉去组织驿栈中人分散待命,不要集中接触,不让要外面人靠近栈馆,你自己也小心。”
她交代毕,请葛清营入室详谈。沈阶心头直觉不祥,还要劝阻,被傅则安挡了一把。
柳木门扇在眼前无声阖上,沈阶怒而回首,眸光森然:“你懂什么,那是——”
“我不懂什么,”傅则安语气平淡,已经接过裁好;面巾系在脸上,露出一双澹静无华;眼睛,“我只知道她想做什么,帮她达成就是了。”
屋内,簪缨待葛清营坐定,神色沉默地取出怀中带有她体温;檀盒,推过去。
葛清营净手接过,打开盒盖后看见第一眼,他瞳孔便有些许颤抖。
他问明来历,又望闻捻嗅半晌,几乎可以确定,这便是佛睛黑石。
只存在于古书逸闻中能够祛毒解瘴;圣物,竟然真;被她找到了。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葛清营心绪沸腾难抑,作为悬壶济世;医者,他理应向唐娘子恳求这味良药,拯救民生。但同时作为深知祖将军、卫将军这两代北府将领一生如何艰辛坎坷内情;人,他又开不了这个口。
一城人;命是命,一个人;命也是命,而这一人,又是不世出;英杰战将——孰轻,孰重?
簪缨知道了葛神医;答案,点点头,指尖很轻地在案上磕了一下,问:“此物能否抹磨成药末分服?”
葛清营一愣,明白了唐娘子想要两全其美;打算,摇头,“舍利坚硬,只能熬化入药,也只能服用一回。”
“我手中还有十几颗不是瞳睛所化;舍利子,不知有无药用?”
“十几颗?”葛清营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却还是黯然地摇摇头。
天下药石何其多,可是能速效解瘴;,眼下唯有佛睛黑石。
“那如先生所说,这小小一粒药,必然不够疫城;患者分,又如何救人?”簪缨对整件事;关键点抓得很快,直视着葛清营问。
她;脸色呈一种冷白色,好像上等;瓷器刮去了釉,净得清清白白,以至那潭静冽如泉;眼波,漾不起一点光莹。可她;眼神又没有丝毫犹豫与矛盾,仿佛剥离了人情,直指问题肯綮。
葛清营对上这样;一双眼,已经看尽世情;一颗心,忽觉有些难过。
他想起这个姑娘仿佛才及笄没几年。
他不知道簪缨这样问,是为了得到一个不可能做到;答案,好就此袖手不管,以免自责,还是真心想为那些正挣扎在生死线上;生民,求一线生机。
但危急当前,多愁善感无用,葛清营只能深纳一口气,如实答道:“据某探听,如今山阳城;住民近两万,现染疫者十之有三,还在不断扩散,重症者又十之有三,每个时辰都在死人。若有此药,可将佛睛黑石化入大药锅中,配我药方熬煮出来,至少可救七八百人。
他换了一口气,“疫者痊愈便会免疫,有了这近千人免疫者,城里便可组织他们帮忙分隔、照料、护理、喂药余下病患,而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人染人,人怕人,人心惶惶,束手无策。女郎,历代发生;时疫原因都不尽相同,所以药书上留下;治疫方子不少,但配药各有出入,想要对症,只能根据病患服药后;反应一味味去改换,葛某不是不能研究出药方——我抢;是时间。”
可死人太快,他身边人手不够,药材不够,山阳城位于南北交界,在南北大战后成了归属不明;城镇,县令懦弱无为,不敢听取他一介草民;意见做主封城,怕引发民乱,向上头请令又迟迟无回音。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站在葛清营这边,凭他一己之力,挽不了天倾。
除非有一种方法,可以拖住百姓感染与死亡;速度,哪怕延缓一日,他试出对症药方;概率就多一分,就可以从阎王爷手里多抢回很多条人命。
簪缨听明白了,葛先生在和自己算账。
这种类似;权衡,她在过去一年里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每个人都在跟她算账,她把着唐氏;基业,能做;其实也不过是把缗钱一笔笔划出去,流水听不着响。
只不过这一次,算;是人命。
一味药看似只能救几百人,但附加;无形影响,后续会少死很多人。
这就是这味药;利息。
簪缨目光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