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坞在东莱郡, 离济南郡可是不近。
得知簪缨又要出远门,任娘子挺着微微显怀;孕肚相送, 满眼;心疼, “才从泰山郡回来,又要出门……娘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安全为上啊。”
“任姊姊放心, 我身边;人足够;。你不要操心我,保重自身才是。”
青州六郡, 簪缨已经四处跑习惯了, 不夸口说乘舟车如履平地,至少不觉有何辛苦。
一年多;光阴, 将这原本弱骨清肌;女子, 削琢出柔韧而秀拔;风骨,那如柳;细腰与修长;双腿虽仍纤细,却绽放着一种动如木发;活力。
驻守在坞外茅草棚;昙清方丈见车队离坞,连忙跟上去。
闻听优昙华要去济南,他忙不迭毛遂自荐:“小僧便是济南人士,尊者若想了解当地情况, 不妨带上小僧,愿为尊者分忧!”
可怜这个七十来岁;得道高僧,在一个十几岁;女子面前自称小僧,还甘之如饴。
簪缨虽有几分顾忌此人,恶感是没有;,想了想, 左右是顺路, 点头同意了。
昙请方丈大喜, 路上得知簪缨要去拜访尹家堡, 主动为她介绍那里;情况。
“这尹家堡是当地;一个大姓宗族建立起;堡垒,堡内;居民不都姓尹,却无疑都依附于尹家。所谓百室合户,千丁共籍,千人聚而推举一人做主。这座城坞常年闭锁,其中依山引水,修林务农,自给自足,不起纷争。”
车厢里,簪缨身边;阿芜听了,从马车外一道骑青驴;身影上收回余光,忍不住插嘴道:“听起来很像一个桃花源啊。”
老方丈坐在另一辆与之并驾齐驱;轺车,相临;那面掀开扃帷,他只要在不劝化簪缨皈依;时候,便很正经,悲悯地叹息一声,“若是桃花源便好了。”
“现今统领尹家堡;年轻人叫尹真,原是尹老堡主;外孙。那位尹老堡主老衲有幸结识,是位义薄云天;仗义之士啊,可惜当年被人出卖,他;结义兄弟向冀州郡守献出尹家堡;地形图,卖友求荣。其后北朝聚兵打来,尹家堡一度沦为冀州;后花园,受到种种剥削。
“直到十几年前,南朝发动第三次北伐之战,趁着北朝分身乏术,派兵肃清青州,夺回了一部分疆土,就包括尹家堡在内。老堡主;小女儿与青州节度使生出了情谊,结为连理,生下一双儿女。
“可谁知,哎,乱世当道,南北边境之战不绝,在又一次北朝;南征之战中,那青州节度使见城池难守,竟领走了所有驻兵弃家而逃,害得尹家堡化为铁蹄下;焦土。少堡主拼死带着胞妹;孩子逃出重围,自此痛定思痛,不再相信任何外来者,加固堡垒,自立图强,依据山水险势固守不出,对南北两朝也是两不相帮。”
老方丈说得口干,打了个佛礼,好心对簪缨道:“阿弥陀佛,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尹家被咬了两次,每一次都是血泪教训。尊者想要撬开这座固若金汤;顽城,只怕不易。”
簪缨对尹家堡;动向该打听;都打听过,与昙清方丈说;大差不差。
严兰生更是向她直言,说现任;堡主尹真仿佛有应激之症,终日刀不离身,极度不信任外人。
说白了,尹家堡是和北胡也有仇,和南人也有仇。
簪缨知道这一趟不好办。
但如今洛阳之战已进入决战阶段,两地;传信有延迟,她不知此刻小舅舅那边;战况到了哪一步,沈阶却提醒她,需提防北朝分兵围打青州。
簪缨一听便懂了,这是围魏救赵之计。
一旦青州危急,便可引卫觎回防,从而使北朝解除洛阳之困。
她从不低估自己在小舅舅心中;分量。
她不做他;软肋。
既有隐患,她便预防。尹家堡这个据守黄河;兵家必争之地,已到了不能不重视;程度,幸而这一年来她也不曾闲着,她统筹青州各地;壮丁,按每人;素质,强者补兵,弱者补户,也算聚起了一支能战之师。
沿途,簪缨派手下掌事,去秘密通知麾下堡坞;部曲,分小股多批地暗潜向黄河南线,以防万一。
且务必隐蔽行事,既不要被冀州方发现动向,也要避免引起尹家堡;疑心。
途经东阳城;时候,簪缨部署已毕,时近仄晚。
她吩咐车队在驿舍中休整一夜再走。
于是底下人入驿后喂马;喂马,备饭;备饭。
簪缨外出;饭食,向来由自带;庖人经手,不是她娇气奢靡,而是外面鱼龙混杂,入口之物还是谨慎些为好。
沈阶;那头青毛驴不能与马匹同槽,他要了些稻草,自己单独在外院喂驴。
“这头青驴养得真精神啊。”
严兰生无事,翩跹着一对兰色大袖走来,在暮色下站定,闲着看这位同僚喂完驴后又洗刷驴背。
“只是毕竟不是马种,能伏枥,不能千里。何不让女郎为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