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近了。 灶膛里的昏黄歪扭着大半铺在他灰色上衣,有几许恰好投映在莹亮的眼底,记忆中的那双如星辰灿烂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有那么一瞬,秦巧恍惚自己还站在汴京的冷冬,身侧是婢子们对崔府三郎君的喃喃奇语,而她身周的一切都披上模糊,眼中心底只剩廊桥中央提灯回眸的墨衣身影。 一切那般遥远... 可越来越近的呼喊声,俶尔拉扯回她所有的思绪。 秦巧近乎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听着心口一声声闷响,像是躲避什么,偏头往外迎去。 是罗云英在喊她的名字。 一步、两步、 手腕猝不及防被扯住,秦巧低呼一声,惊愕回首:“拉扯我做什么?嘴巴哑了,难道耳朵也是聋的?听不见有人往这来了?......” 一时失神,伤人的话语不及思索便已经出口。 秦巧半分怒容,在崔三一顿胡乱比划中,终于僵在脸上。 她抿抿嘴,在对方愈发凌乱的手势中,领悟到什么。 “便是今晚?你能确定吗?” 崔三有几分犹疑,心下不敢凿定。 只好在秦巧迫切的眼色中,失落地摇摇头。 眼看听不到秦巧应声,罗云英的声渐渐近了。 秦巧脑中大乱,呼吸乱得一团糟,强自压着镇静:“你先去棚子外边。” 崔三郎不敢多耽搁,大跨步往外边走着。 人刚在崔八娘跟前坐定,一回眸便瞧见那个气焰嚣张的妇人怒气冲冲地奔到秦巧跟前。 那妇人又在扯着嗓子骂人... 崔三郎闷闷看了半晌,苦恼地揪着地上枯草。 ....也不知方才那话是不是错报了信儿? 还有......秦女郎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呢? 也说不来是什么,那眸光沉淀着他看不懂的意味,像是回忆什么,很复杂,绝不是初识之人会有的眼神。 不期然,又想到之前秦女郎提到家中的七妹妹... 崔三郎用木枝在地上划拉几下,示意妹妹看。 崔八娘眯着眼看过,呢喃出声:“你早前见没见过秦女郎?可曾觉得她眼熟?” 她努力思索一番,半晌后无奈地耸耸肩:“没印象。” 若是寻常,她必然是要追问三兄,缘何有此一问。奈何眼下,她自个儿心里还压着挣扎,便也止住话头。 倒是这一戳,想起先前孙老三的叮嘱。 崔三一听闻,顿时心明眼亮。 也顾不及旁的杂事,候着那妇人转身背向自己,赶忙直起腰板,冲着秦巧的方向摆手又点头。 也不知道秦女郎究竟懂否,总归是同他对视一眼,微妙地点点头。 而后便再未往这处投过一点注意。 本该今日挑水的人姗姗来迟,崔三只好按捺住,心中保佑秦巧信了自己的猜测,步履堪堪迈向了罪奴村靠北的方向。 孙老三既喊他去,有县里吏官镇着,八娘今夜也能安生。 他也并未同妹妹示意什么,只让她莫担心。 秦巧在那兄妹远去时,不经意地瞟了几眼。 罗云英方才喊她递送热炭炉子,东西送了,想来屋子里没有罗云英讨好的地方,人又缩在灶上同秦巧闲磨嘴。 秦巧心不在焉地应和着,一等最后一锅热水烧到头,急急请辞告离。 罗云英还想留人:“眼瞅着那头吃食就要下桌了,你走了,便只有我一个擦洗,那要忙到几时才......” “若是不走,留的鱼肉不也得分我一半?” 论及分食,罗云英顿时警惕,只好干瞪着眼珠。 言谈前后不过三五息,秦巧便消失在村中小径。 “现眼的贱人,还想着占老娘便宜?...” 灶棚里后知后觉传出谩骂,早已奔向山路的秦巧自然不知。 她捂着因为疾跑而狂跳的心脏,只恨人不能生出羽翼,一眨眼就飞回村子里。 自然也不知,她匆匆奔离的背影,恰好落在某些人的眼里。 -- 这屠生歪门邪道,心里的弯弯绕他瞧不上眼,可寻酒的本事倒是不错。 赵阳鸣接过长随递上来的巾帛,捂在脸上,很快揭下,借着寒夜驱去不少酒意。 他轻呵一口,雾气袅袅散在冷风中,声音沉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