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乎乎的草鞋。 保长推开堵着秦家门前的汉子们,没好气地怪道:“作甚!作甚!你们要作甚!” 他一个小老头,若不是有保长的身份在,只怕这些人高马大的汉子们,未必给他一份脸。 郑保长一进秦家门,一脸‘看不上眼’的神情挑剔地看向蔡仁,没说什么,先捻了一刀薄黄纸烧在灵堂的火盆前,只等烟气浮起,才好整以暇地立于院子中。 倒是巧,他一进来,天爷颇给脸面,绵绵的雨势竟止住了。 “蔡仁,我满井村可不是别的地方,由得你胡作非为!” 郑保长哼道:“今日秦家出了白事,你若敢上门闹得死人地下不安,坏了我阖村的风水,定不轻饶!” “对!保长说得对!不准闹事!” “一七都不足,那魂儿还在呢,吊鬼索命无常夜里准来,你们闹事,秦禾生若是死不投胎,坏了我们村子里的福运怎么办?” “不准闹事!” “死者为大!” 秦家小院外,片刻前散去的村人再次聚集起来,一人一句,纷纷扰扰,在蔡仁眼中,俨然一副给秦家撑腰的嘴脸。 蔡仁脸沉几分。 要说怕,还真不是。只不过生意场开在这村子附近,走动间,难免行个方便罢了。 他惕一眼郑保长的脸色,想了想,笑说:“保长,您看,这又是为那般?我蔡某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 他装作没瞧见郑保长的不屑,只冲着棺材鞠躬敬拜,而后才对着秦巧道一声节哀。 “二娘,死者是为大,蔡某与秦道兄素日交情不斐,上门一送也没错吧?” 他戏一般往门外看看,觑着人群安静了,慢吞吞地自怀里摸出一张四方的纸来,脸面变幻,又是一副伤心样子:“可蔡某也难。大门朝南,生意做四方,秦道兄走得匆忙,我乍闻噩耗,伤心之下,难免担忧呐。” 郑保长视线一凝:“你担忧?你又非秦家人,有何可担忧的?” 蔡仁将纸往前一递,悲戚戚道:“某自然是担忧秦道兄走得过于匆忙,不曾交代家中他在外的欠债呐。保长,您既是此地管事的,不若先替蔡某做个主?” 郑保长并未去接,只是隔着虚空瞄了几眼,眼神闪了闪,好半晌,不忿地偏头道一句作孽。 他这般,黄婆子有些着急,虽一个妇道人家不该出面,此时也顾不得那些,越过保长,眯着眼凑到那纸跟前细看。 这一看,猛地吸口气,身子骤然往后避去:“秦家小子...他...如何欠了这么多银子?” 秦巧伸手接过那轻飘飘的一张纸,落眼细细看着。 旁的字不说,一个‘赊’一个‘廿’还认得,白纸之下是一个红红的手印。 蔡仁眉眼沾着挑逗,“二娘,你就从了吧。” 秦巧却不说话,竟是当着这许多人,往回走去,直到棺材前,一把推开棺材板子,向下一探,直接将那只发白泡胀的手提起来,举在青天之下,同白纸上的红指印比照。 却不知她这一番动作,不少人惊得呼吸都窒住。 连蔡仁也愣在原地,瞧她捏着死人手来回翻动,不适地清清嗓子。 过半晌,秦巧走过来,将白纸随手一扔:“你说这是我爹欠下的钱债,可这上面的手指印子同我爹的对不上,不能作数。” 泡了许久的尸首,手指皮褶子一出出,谁能对上。 “嗨!你...” 蔡仁忙不迭将地上欠条抢回,上面已经沾了不少泥点子,连忙扯着袖子就拭:“老子生意开了十八里,还是头一回遇上赖账的!来人,把这小娘皮捆扎实了!” 他一喊,门外的厮者就要闯,可郑保长一声厉喝‘谁敢乱来’,两相再次对峙。 郑保长:“蔡家的,你若是敢乱来,仔细我这一村老小一并动手,到时候齐齐绑了,大不了去县里求官老爷做主!” 拿见官吓唬他? 蔡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老不死的,爷给你脸不兜着是吧?......” 他还要再骂,身后一贯伺候的急忙上前拦住,耳语安抚人:“爷,这村子邪性,吃软不吃硬,您何必动气跟这些穷种地的计较。” 这伺候的也是个机智人,看出今日一行若是轻飘飘退了,传出去自家爷还怎么在外走动,于是前后关节一思索,同蔡仁耳语几句。 蔡仁先是不耐烦,听得说完,顿时眼明心亮,道一句回去有赏。 他重新整整自己的衣衫,又冲着郑保长客气笑笑:“想来家中贫厄,不想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