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李湘君见威逼利诱不成,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幸而这是在画春楼的院落里,无人看到。 那李湘君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那泪珠儿一串串地落了下来,朝着蕖香磕头,哽咽哭啼道:“蕖香姑娘,你不知道。若我被谢公子厌弃了,便是死路一条!如今我跟了谢郎,已不是处子之身,自是不能参加那花魁之选!谢郎不要我,我就会被明月楼的妈妈卖给朱大户做妾!他家中已经死了好几个女儿河的姑娘,我再过去,岂不是又要送死!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知道我以前很对不住你,但你就看在咱们同在苏先生这里学唱的情分上,你可怜可怜我吧。” 此时的李湘君,昔日的可爱娇憨没了,惺惺作态也没了,只剩下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姑娘对未来的惶惶不安。 或许这一面,才是真正的李湘君。 往常的她,就像偷偷穿上大人衣裳的小孩,自以为学着乖巧,学着刻薄,学着精明,学着算计,就能逃脱掉命运的枷锁。 殊不知,她们自踏入到这女儿河,唯一的出路便已注定好了的。 或死,或病,或疯,或卖,或堕落,或同流合污。 浩浩荡荡的女儿河,吞噬了多少纯良的女儿,能逃出去的,又有过几人! 蕖香回首,沐浴在和煦的春光之下,望着毫无尊严地向她哀求的李湘君。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很可怜。 这并不是她自有了退路而生出的自大的骄傲感。 而是身为烟花女子的同病相怜之感。 李湘君,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甘愿为了一个男子,卑微到了尘埃里。或许,她不见得有多仰慕谢佻,而是向往自由,有尊严,有体面,能够像个人一样活着。 她们……唯一的心愿,便是能真正地像个“人”活着,而不是一个低贱的玩物。 蕖香极轻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起来,我承受不起你如此大的礼。” 李湘君犹自不起,她只好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我真的想在谢御史面前露脸,那一日我就会说那条手帕子是我的。当日不说,我以后也不会说的。” 蕖香还是妥协了,答应了李湘君的请求。 她本来就没打算再见谢佻,因而连带着夜里浣洗衣裳的地方也都换了。既如此,那就顺水推舟吧。 跪在地上的李湘君听了此话,知道蕖香已经答应了,大喜过望,猛一抬头,却看到沐浴在明媚春光之下的蕖香,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蕖香的长相,实在不知,蕖香何时,如此光彩耀人?印象中的她,不都是灰头土脸的吗? 更难得是,蕖香那一张小小的脸上,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此时有着难以言喻的慈悲。 李湘君一时错愕,半晌才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多谢蕖香妹妹。” 她此前虽猜到了蕖香并不想见谢佻,可此事性命攸关,她惟有听到蕖香亲口答应了,方才放心。 蕖香并未再言语,而是自行离去了。 李湘君望着她的身影,怔怔地看了许久。 她和蕖香,到底差在哪里…… 二楼的苏昆生,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他长长哀叹一声。 蕖香和她,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 殊不知,这般善良的性格,在人吃人的乱世,只会害了自己! 他极目远眺,思念的故人,在那遥远的北方…… …… 白驹过隙。 春光已逝,已到了盛夏时节。 这一日,蕖香借着淮安郡王妃召唤的由头,又来到了虾子巷。 到了起更时分,天渐渐黑了,她和陆霁、五姥姥、珠儿刚刚吃过饭,正收拾着碗筷,忽听到门外叩起篱笆之声,原来是林疏玉来了。 却见今日,她还带着一个婆子来了。 那个婆子见了蕖香,满脸皱纹笑道:“小丫头,你可还曾记得我?” 蕖香怔怔地看着这婆子,见她随时满脸皱纹,那一双美目,却是明眸流转,风致嫣然,随即反应过来,满目惊喜道:“丽——” 这个词刚脱口而出,她随即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止住了嘴,压低声音道:“丽仙姐姐?!” 这个婆子正是乔装打扮的陆丽仙。 哪怕是过了七年,金陵城认识她的人仍然不少。 谨慎起见,她仍然是乔装打扮,只赶着天黑才来。 时隔七年,陆丽仙重新见到这个小丫头子,心中也是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