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娜塔莉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出声唤道,“公爵夫人请您——” “我知道了。” 苏菲打断侍女的话,用力扯出一个微笑,“进来吧,娜塔莉。” 晚餐与下午茶显然是不一样的。 成年的贵族女子,在出席正式晚餐的时候都需要换上全套的礼服:紧身衣,腰带,束胸,裙撑——在娜塔莉用力勒紧裙子背后的绑带时,苏菲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 “殿下,马上就好了。” 娜塔莉温柔地劝说着,手上却丝毫不停,转眼已经将剩余的绑带系成繁复的结,“啊……您看起来漂亮极了,简直无可挑剔。” 小时候她每每闹着不肯穿礼服的时候,乔安娜总会像现在这样,一边温柔地哄她,一边迅速地为她穿戴整齐。而这样的一套裙子,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脱下的——她永远够不到后背的绑带。 乔安娜……苏菲的眸光黯了黯,她又想起乔安娜了。 苏菲搭着娜塔莉的手,慢吞吞地走下楼梯。柔软的皮鞋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轻轻的有节奏的哒哒声。她忽然莫名地想起小时候跟着玛丽和马佩尔在楼梯上疯跑打闹的情景。 这是怎么了,居然不断地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来——都是马佩尔突然回来的缘故,她有点懊恼地想。 晚餐的时候,葡萄牙国王坐在了苏菲的身边。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路易斯用餐刀将盘中的土豆丸子切成小块,侧过脸看着苏菲,微笑。烛光下,他的笑容平静而温和:“您是否喜欢海洋的景色?” “当然。那确实非常迷人。”苏菲礼貌地回答道,“我听说葡萄牙是个热爱航海的国家。” “我们是海上的民族。我们的祖先曾经到达过世界的尽头,从印度到中国,从非洲到巴西——” 路易斯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样的光彩,苏菲并不陌生。一如她拿起鹅毛笔摊开图纸的时候,一如马佩尔身穿军装举起长剑的时候,一如……艾德加,低着头摆弄相机的时候。 或许嫁给眼前这个人,并不那么糟糕。她想。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路易斯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苏菲对这样的语气有些不满,“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听听,完全是哄孩子的口吻。虽然,他的确比她年长九岁。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忍不住吃惊了:“曾经去过一次非洲——” “非洲!” “是的,非洲。”路易斯看着苏菲瞪大的眼睛,唇角的笑容更深了,“那个时候我在海军服役。” “非洲……是什么样子的?” “另一个世界。你完全无法想象——无边无际的沙漠,除了你的脚印再无其他;向天空伸展的刺槐,粗犷而苍凉;迎着夕阳奔跑的斑马,夜空中高悬的月亮,海滩上埋藏的金砂……” 苏菲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 路易斯口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在这片大陆以外的世界——他十九岁的时候,已经率领曾震惊世界的葡萄牙海军远航非洲;艾德加十九岁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去往云和山彼端的另一片大陆;而现在,她十九岁的时候…… 她的眸光瞬间黯淡。 她十九岁的时候,不得不困在这个城市,与母亲挑选的结婚对象见面,为了晚餐时穿哪一条裙子更加得体而伤脑筋。 “生活就是关于热情和探索,每个人都只能在这条道路上行走一次。如果我是你的话……” 路易斯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我会选择冒险的那条路。” 苏菲偏过头,对上路易斯的目光。 温和,沉静,却又带着炽热的温度。 “我在海军服役的时候,曾经一直想要建立一座水族馆,就以瓦斯科·达·伽马命名。” “瓦斯科·达·伽马……” “现在这座水族馆,就在里斯本。”路易斯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笃定,但是他自己却清楚地知道这里面带着多少期待,“巴伐利亚的苏菲公主,一定是最受欢迎的客人。” 苏菲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用餐叉慢慢地切下一小块苹果饼——但即使低着头,她依旧能够感觉到桌旁每个人投在她身上的视线。 “……荣幸之至。” 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第二天,葡萄牙国王获得了与她独处的机会。 未婚的贵族小姐,是不能与亲人之外的成年男子单独在一起的——可是虽然所有的侍从都离开了房间,但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