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骤然停歇。 剧痛袭来,苏菲又惊又怒,泪水刷的一声涌出。 牙齿咯咯打颤,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肯让□□泄露出一丁半点。 鲜红的血不断流淌,浓稠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她盯着眼前的少年,脑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还未等苏菲反应过来,费迪南已经调转枪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自己扣下扳机! “啊!” 苏菲尖叫,才意识到少年已经不知何时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 殷红的血顷刻间从费迪南的肩膀处汩汩涌出,浸透了他的衣衫。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加浓重。 “你……” 费迪南将手中的枪远远扔出,苏菲只看得到树林间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费迪南从身上掏出另一把枪,朝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射出了一发子弹。 “不想死的话,” 少年的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目光中却是一片宁静,一如既往倨傲的语气,“照我说的去做。” ……这是一个圈套。 苏菲看着片刻之间多出来普鲁士士兵,心脏突然狂跳。 俾斯麦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追查刺客的念头——甚至连罗恩的受伤都是假的。 如果,如果她刚才真的冒冒失失地开了枪……她不敢再想下去。 “……我只是跟阿朗松公爵一起外出骑马,然后,突然有人朝我开枪……” “不,我没有看清那个人……”苏菲无助地哭泣,完美演绎着一个因为遇刺受伤而惊恐的小公主,“我记不清了……请允许我不再回忆那件可怕的事……” “哦,我可怜的苏菲……”艾莉泽王后看着苏菲手臂上浸透出鲜血的绷带,小心翼翼地把她拥进怀里,“一定是那些该死的革命党!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果……我该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艾莉泽姨妈……”苏菲把头埋在她的怀里,不敢看艾莉泽王后的眼睛,“我真害怕……” “孩子,别害怕。”艾莉泽王后擦去苏菲脸上的泪水,“安娜已经来了,我让她来陪陪你,好不好?” “嗯。”苏菲乖巧地点头,“阿朗松公爵因为我受了伤,我想去看看他。” “要等你好一点。”艾莉泽王后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苏菲,你不要担心。” 巴伐利亚公主和法国王子在柏林遇刺受伤,已经从简简单单的暗杀上升到了政治事件。 摄政王殿下震怒。 整个宫廷,甚至整个柏林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与此相关的仆从、侍卫和军官以“配合调查”的名义被严密监控起来,甚至在审问过程中动用了私刑。每个人都竭尽全力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失职”的责任依旧逃脱不掉。撤职已经是最轻的惩罚,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调查过程中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然而凶手依旧是个谜——死掉的那个刺客没有人认识,却分明是个德意志人;向苏菲和费迪南射出子弹的枪随着刺客的同伙一起消失,从两个人身上取出的弹头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当成重要证据,可调查的结果却更加令人头痛。子弹出自普鲁士的军工厂——军工厂生产的每一颗子弹都有独特的标记和编号,绝对不会出错。 摄政王殿下为此伤透了脑筋,一切证据都对他不利——他刚刚接手普鲁士便遇上了如此恶劣的事件,消息注定瞒不住,该如何安抚巴伐利亚和法国王室的情绪才是目前要考虑的头等大事。 与此相比,俾斯麦的声音就微不足道了。 即便他坚定地宣称刺客的目标是他,也很难令人相信。毕竟他和罗恩都没有受伤,与至今仍然躺在床上的苏菲和费迪南相比,又不是什么尊贵的人物。事实上,罗恩为了好友私自调动手下士兵的行为更值得追究——幸好摄政王殿下近来忙得顾不上这些,又一向看重罗恩,才暂时没有作出严重的惩罚。不过即使如此,罗恩还是被降了职;至于俾斯麦,已经在摄政王殿下心中留下了“不安分”的印象,他立即被派往俄国,全然不顾他的腿伤未愈,那里的医疗条件又相当恶劣。 费迪南醒来的时候,苏菲正坐在他的床边。 少年眨了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几分迷茫之色——然而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以往倨傲冷漠的神色,快得让苏菲以为刚刚他不经意间泄露的脆弱是自己的错觉。 可她发誓,她从未觉得那双眼睛如此亲切。 “您……” “拜你所赐,我的公主,”费迪南嘲弄地勾了勾唇角,“我这次还死不了。” 苏菲简直羞愧得无法抬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