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的话语淹没在他越来越大的笑声里,王小石眼睁睁地看着数行热泪自那双弯弯的凤眼中流淌而下,滴落入白愁飞手中的酒杯,岂不心痛,正要劝时,却见大白猛然举杯送到口边,仰头一饮而尽,顿时心头如绞,只恨自己没能来得及抢下那酒杯,可大白马不停蹄,抬手便又给自己满上,一面冲他笑道: “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其实我并没那么恨他的,我就只是不服气,就只是不甘心——他是好人,是天下英雄之冠,无论何时何地总是那么从容不迫,方方面面都是那么完美,我太羡慕他,也太嫉妒他,我不愿被任何人知道我有多渴望得到他的认可,无论是助他清理门户,还是担任副楼主,亦或是为金风细雨楼的发展壮大出力,我都只盼着他能肯定我、认同我,只要他能和我的想法一致,我便粉身碎骨也觉在所不惜……可他总是不同意我的做法,却总和你不谋而合,于是我连你也嫉妒,但我又不愿意承认很多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妥,所以我一口咬定是他偏心,是他刻意忽略我的感受,不拿我当兄弟,所以我认定了我恨他,尽管我根本就没那么恨他……” 王小石的眼前也已渐渐模糊起来,他本能的向白愁飞伸出手去,去握住他的手掌,白愁飞却快了一步,再次手腕一转,将杯中酒大口吞下,王小石便顾不得去拉他的手,只慌忙去夺那酒杯,见白愁飞不肯给他,便索性夺了桌上的酒瓶,然后正想劝大白不要再喝了,免得弄坏了身子时,白愁飞却又大笑出声,主动向他凑近了些,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声笑道: “不对,不对!我不是‘没那么恨他’,我是压根就不恨他!一点都不恨他!我怎么会恨他呢?我明明知道他一直都在尽他所能的善待我,我明明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害我之心!可我却是怎么对待他的呢?我不但不感激他,还要落井下石,我强娶了他心爱的女人,我砸碎了他送给她的礼物,我还耀武扬威地带着新娘子去见他,给他敬茶——这些都不算,我居然还要杀他!你知道我那天是怎么对他的吗?我把那两把三面刃生生刺进了他的胸膛,发狠地向他的血肉里推,三面刃都没了柄了我还不肯停下呢,喏,就像这样,这样——” 白愁飞握起两拳摆出了持刀的姿势,对准王小石的胸膛一下一下地向下按去,王小石反手将他的双手抓住,紧紧握着不放,白愁飞却恍若不觉,只瞪着那一双充血的泪眼,死死盯住王小石的目光,可他这一次终于笑不出来了,只是像个孩子一般撇嘴哭道: “他当时距离我,就像你距离我这么近!你知道当我刺他的时候,他是怎么看着我的吗?他的那个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是我杀了大哥,是我杀了他!他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把大哥给害死了呀——” “不是的,大白!不是你!” 再也听不下去的王小石冲口叫出了声,尽管他的声音也和白愁飞一般因心痛而颤抖不已,但仍要坚持着安慰对方,握着他的双手,对他大声地道: “你没有杀死大哥,你没有!那一次大哥不是从密道逃走了吗?后来他得救了的,胸口的伤也好了!你真的没有害死大哥!大哥是因病故去的,你不是也听见小腰和温柔说了,大哥的病到了后期已是回天乏力,连树大夫都没办法了,所以,才——” “可要不是我将他刺成重伤,他的身体又怎么会每况愈下,以至于那般衰弱?如果我没有伤他,他也许还能多活好几年的!都是我那次伤了他,他才会——” “不!大白,你是知道的,大哥的身体一直就——就不是很好,早在我们初次相识时,他便会时常咳嗽,症状越来越重——是病魔夺走了大哥,与你没有关系,是病魔让我们失去大哥的——” “病?” 泪流满面的白愁飞恍惚地吐出这一个字来,眼珠微微转动,仿佛在思索着王小石这番话的含义,王小石如获至宝,立刻拼命点头,又劝白愁飞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人死不能复生,倘若大哥在天上看到他这个样子,岂能安心?可白愁飞像是回过味来一般,顷刻间又泪如雨下,抓着王小石的两手便叫: “是啊,他那个时候都已经病成那样了,我明明全都知道的,可我还要气他,我变着法儿地气他,明知他经常吐血,明知他已受不得刺激,我却专挑他最戳心的事儿做,怎么气他就怎么来——我怎么能那样对他?我怎么能那么混啊?你说,遇到我这种畜生,是不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不是?嗯?” “大白,你别这么说自己——” 心如刀割的王小石已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唯有将白愁飞搂在怀中,用自己的怀抱和抚摸给他温暖和力量,虽然白愁飞靠在他的肩上哭得只是更凶,且声声泣血地道: “我要他活过来,小石头,你让大哥活过来吧……只要他活过来,我就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我再也不顶撞他,再也不和他置气了!我真的好怀念从前在细雨楼的日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