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恢复意识的那一瞬,他的头脑还是晕沉沉的,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判断不出周遭的环境何如,此刻他唯二能够迅速感知到、也能够确定的感觉,一个是那种令他几近窒息的剧烈疼痛已经停止了,另一个则是有人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将无限温暖通过掌心与手指的接触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他——而这两种感觉于他而言,都是恍若天堂般的存在,令他简直不想睁开眼睛,只想再这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阵,一直睡到地老天荒…… 反正,他已经不疼了,而且他笃定那个人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不管他睡多久都不会离他而去,不管他何时睁开双眼都一定能看到他,而且那个人绝对不会责备他一句,不管他是如何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突然晕了过去,将他吓到魂飞魄散,他也不会怪他的,只会对他更加心疼顾惜。可是,他毕竟是吓到他了啊,如果让他就这样只顾自己舒服,却不顾守在床边被吓坏了的他,他又于心何忍? 所以,白愁飞终究还是打消了继续舒服下去的念头,选择了睁开眼睛,果然占据他视线的是守在床边的王小石的脸,脸上那一双又圆又大的眸子依然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只是此时那对眸子微微泛着红,原本轮廓清晰的双眼皮显得有些浮肿,不用猜也知道他定然是哭过,而他的这副模样顷刻间便让白愁飞再也躺不住,不顾一切的就要支起身子,纵使他立刻便被王小石双手按住,嘱他快躺好,别乱动,他也恍若不闻,只冲口向他叫道: “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没事啊,你别瞎担心!瞧你这眼睛,都——” “大白。” 王小石到底把白愁飞按回了床上,一面轻唤着他,白愁飞忙又伸出头向四下里张望,发现他们所在的房间已不是照野酒馆的那间“洞房”,而窗外也已大亮,便问王小石这是哪里,王小石便回答他道: “这是鸽组为我们安排的住处,照野酒馆不能待了——你晕倒以后我抱着你冲下了楼,喊醒店伙计,问他哪里有郎中,然后便驾着马车带你去了郎中家,把他也从睡梦中搅了起来,给了他一大笔钱,求他千万救救你,后来我又联系上了驻扎在细柳的鸽组成员,在他们的掩护下,把你带来了这里。酒馆和郎中那边鸽组会打点好的,我们的行踪不会暴露,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在这儿住下吧。” “哦,是这样……” 白愁飞随口应着,可他马上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 “你见到鸽组的人了?那你可把那封休书交给他们了?” “嗯,交给他们了。” 王小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白愁飞登时如释重负,笑道: “那就好,我也放心啦。” “可是,大白,我有一件事,也须你老实回答我,我才能放心得下!” 王小石面对白愁飞轻松的笑脸,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反倒双眼又红了几分,看得白愁飞心口一紧,却仍强撑住脸上的笑容,问他什么事,王小石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攥得白愁飞手指关节隐隐作痛,口中强作镇定地问他: “你告诉我,在我流亡北方的那段期间,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你进了刑部大牢之后,到底——” “哎呀,不是都说那些已成过去了,不提也罢的嘛,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白愁飞弯起眉眼打着哈哈,可他的美色攻势这一次却是完全失灵,王小石压根不吃他这套,反而双眼更红,逼近了他的脸便提高音量叫道: “我带你找的是细柳最好的郎中,他给你把了半天的脉,却也查不出你的病因,可是你疼成那个样子,人又昏迷不醒,岂能毫无问题?最后他终于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赶上今天突然发作了?” “你听他胡说呢,我哪有什么隐疾?你跟我认识这么久了,我若真有什么病,还能瞒得过你?” 白愁飞仍不放弃地宽慰着王小石,王小石的声音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打颤: “没错,我也是这么对那个郎中说的,我说你身体一向很好,无病无灾,那郎中又想了一刻,终于又对我说,如果不是隐疾的话,那他就要怀疑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了,还问我你昏迷前吃了什么东西,我说我们俩是一起吃的饭、喝的酒,如果酒菜中有毒,我怎么可能幸免?他便说,那就是在这顿饭之前你就已经中毒了,而且既然那毒并没一下就夺了你的性命,就应当是某种慢性毒药,潜伏在你的体内,捱到了这个时候,便发作了——” “这都哪跟哪呀,你别胡思乱想——” 白愁飞徒劳地否认着王小石和那位郎中的一切猜想,尽管随着王小石的讲述,他自己的神色也在发生着明显的改变,而这种改变被王小石统统看在了眼里,整张脸的颜色登时便比白愁飞的还要难看,抓着他双手便叫: “在我前往北方之前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