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不歇气地说完了那一长串话后,便只听得见自己胸膛里心脏狂跳的声音,而他的视线也同时转移向了一旁,完全不敢直视咫尺之遥的那个人——是的,他不敢,他害怕,害怕到了极点…… 他知道的,一旦他说出那些话,那就等于是挑破了他一直都不敢挑破的那层纸,且极有可能会因此激怒了白愁飞:像他那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肯主动顺应他的喜好,一副心甘情愿委身于他的架势,却被他如此无情地拒绝,岂能按捺得住?以大白的性子,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是再可能不过的,而他也注定会因此失去大白了,谁让他狗坐轿子不识抬举,死活信不过大白?那么惹恼了人家,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不也是他自己活该么? 可是,他明知道后果,却还是无法再将养伤以来这段时间的自欺欺人进行下去,哪怕是面对着白愁飞那诱人得足以令他理智尽失的躯体,他也终究不能蒙骗过自己的心:这样的大白不是真实的大白,他的投怀送抱也不是真心的投怀送抱,尽管他没有任何证据,但他的直觉就是在对他说,白愁飞不会是那样的人,即使历经过生死他也变不成那样,不管他在他的面前表现得有多温顺体贴,都难逃假象之嫌,他就是无法相信他,尤其无法相信白愁飞会发自内心的愿意与他突破那道防线,换言之,他根本就不信白愁飞会真的对他——对他产生那种情感,那种情感以及欲望,白愁飞只会对女人产生,比如雷纯…… 他不是没见过白愁飞为雷纯辗转反侧念念不忘的情态,因为得不到她的垂青,他又是怎样的痛苦失落,当着他和温柔的面把自己灌得大醉,怎么都劝不住。而即便明知佳人芳心他属,他却仍愿为了她赴汤蹈火,只要她一句话,他便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助她一臂之力,为此宁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不然哪来他们三人合体的那张画,大白之所以挥毫泼墨要留下属于他们三人的美好记忆,根源还不是为了雷纯?他爱的是雷纯,他一心想得到的,也只有她…… 而他,王小石,如今在他的心中,又能排到第几位呢? 王小石越想便越觉得心酸难当,他的自信从未受到过如此强烈的冲击,几乎就要土崩瓦解,可他偏偏对此又毫无办法,如果说他武功不济,那他可以日夜苦练,勤能补拙;如果说他文采不佳,那他可以囊萤映雪,读书不辍;如果说他形象不雅,那他可以注重仪表,扬长避短——但对于如何才能获得一个不喜欢男人的男人的真心,你却要他从何处着手加以改善才好?总不能把自己变成个女的吧?再说,就算他真变得了性别,大白就能接受得了吗?没准会当他是个妖怪,避之尚唯恐不远! 今生今世,他都不可能得到白愁飞的心,即便他留得住他的人,即便他出于某些原因肯留在他的身边,一留就是一辈子,他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他永远都别想真正的拥有他,永远,都别想! 王小石的鼻涕混合着泪水一起流了出来,流进了他紧闭的嘴里,咸咸涩涩的感觉瞬间攻占了他的全身。那一刹乐观惜命如他,居然也产生了生无可恋之感,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死了就再没这些痛苦烦恼,白愁飞愿意和谁好,也与他无关了——只是这念头终究转瞬即逝,毕竟白愁飞如今已是举目无亲,又被朝廷通缉,前途未卜,他怎能只顾着自己解脱,却把他抛下不管呢?大白还未能彻底安全,他就是真死了,恐怕也闭不上眼啊。 王小石抬起手背抹了下鼻涕,便将头转向了白愁飞,他想对他说不论你心里究竟是怎样想,我都不希望你是勉强才留在我身边,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也不会强留,只要能让我护送你到一个安全的所在,然后我自不会纠缠你,你大可以放心,你不想见到我这张可憎的脸,我怎会给你添堵…… 只是,请你允许我留在距离你不太遥远的地方,我保证不会让你看到我的存在,更不会影响你的生活。我只想守护着你,确保你后半生平安无虞,偶尔能看到你白衣翩翩的身影,便已知足…… 王小石愈想愈悲,一时竟开不了口向白愁飞说出他想好的这番话来了,而就在他的涕泪再度齐齐坠下之际,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肩,力道和动作分明温柔得很,绝无怨怼之意,他立时便愣住了,再看那只手上五根白净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肩头,伴着白愁飞那轻柔的语调,一并送入了他的耳朵里: “我并没有觉得勉强,小石头。” 王小石呆呆地望向了白愁飞的脸,果然在那张脸上他找不到半点不够真诚的地方,他的每一个神态,都没有任何破绽: “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对你好。” 王小石微张着嘴,紧盯着白愁飞的脸,听着他柔声对自己说: “相信我,好吗?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肯待我好的人了,我不会惹你伤心难过的,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心里能够快乐……” “可是,大白——” 饱